全場的其他人不敢有異動。
沈扶淵特殊的血脈壓制像是僞裝成空氣的噩夢,釋放一絲一縷的惡意入侵他們的意識。
他們的心髒緊皺起來,褶起的皺紋産生一道道沒有規則的陰影,沿着心血管遊走全身的神經。潛藏在他們皮囊之下的不隻有恐懼,還産生令人生理性惡心的反胃。
恍恍惚惚間,謝歲星看見巨大的黑影狂舞,頭暈目眩想吐之際,立刻低下頭,當灰黑色的藤蔓是仇人,使勁地捏。
陰暗扭曲的力量像是流淌膿液的蠕蟲,黏黏的,鑽進她的指腹,入侵她的經脈。
幸好,她的神識足夠強大,能抵禦他的神識攻擊。
她強忍着打哆嗦和嘔吐的沖動,回想中醫基礎理論課上,看過的類人形變異經脈圖,摸索着捏藤蔓的穴位,試圖找出它們的死穴。
源源不斷又磅礴的陰暗力量湧入體内,她咬緊牙一路捏上去,不惜滲出一點點靈力作輔助。
對面的沈扶淵面無表情,反光的鏡片後,黑檀木般缺乏光澤的眼珠轉了轉,閃現困惑和好奇之色。
他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緩慢地流向她的指間,這種情況第一次發生,他初次産生想鑽研卻不安的危機感。
失序。
即将失序。
馬上維護。
清除威脅。
他的另一條胳膊也長出許多灰黑色藤蔓,伸去纏繞謝歲星的脖子。
粗心大意的小兔子完全暴露脖子,暴露緻命的死穴,藤蔓隻需勒緊就能切斷比例完美的脖子。
喘息間,謝歲星另一隻手抓住一束藤蔓,不得不再次吸收他的同源同陰性的力量,臉蛋泛白。
沈扶淵目光微凝。
“停手,沈學長。”
兩對潔白巨大的翅膀從燕庭安的背後展開,一片片羽毛像來自天國的雪花,散發柔和的聖光,驅散所有人心頭陰暗的影子。
他清朗的聲音吟誦一段光明咒語,像唱詩班神聖的福音,令低階力量的同學從恐怖的幻象抽離。
難受的頭暈迫使他們像臣服的蝼蟻跪下來。
“嘔——”他們一大口呼吸,就不斷幹嘔。
雲绯和淩肆沒有陷入恐怖的幻象,前者淩空畫符抵禦沈扶淵的神識攻擊;後者渾身閃爍電弧,如同随時狩獵的野獸,緊繃肌肉找機會沖過去。
不料沈扶淵沒有停手的意思,烏黑暗啞的雙眼翻湧強烈的執拗,連被她扯斷幾根藤蔓也不在意。
突然,雪白的身影閃過來,一道銀光削斷纏繞謝歲星的藤蔓,手摟着她的腰肢。
謝歲星一晃眼,對上雲绯焦灼的眼神。
淩肆見機沖向沈扶淵。
情況完全脫離掌控,面容冰冷的沈扶淵操控一根纖細的藤蔓,掠過謝歲星的丸子發髻。
霎時,烏黑如綢緞的長發傾瀉下來,映襯她蒼白脆弱的臉蛋。
一黑一白的沖擊使沈扶淵一怔,有什麼東西猝不及防地瓦解他井然有序的世界。
淩肆有機可乘,一腳把他踹倒。
雲绯冷着臉攥緊拳頭,指尖悄然閃現靈劍劃破手掌。
有血!
淡淡的血腥味刺激沈扶淵的眼睛充血絲,眉眼間盡是乖張與戾氣。
他猙獰的微笑沖破金絲眼鏡的斯文牢籠,胳膊伸出藤蔓纏繞淩肆,想生吞活生生的獵物。
淩肆雙手緊抓來襲的藤蔓,頭頂長長的牛角閃爍雷電。
“淩肆别動手,會受處分!”燕庭安一擡手,柔和的白光囚禁發癫的沈扶淵。“其他人快離開!”
用不着他提醒,雲绯早就攙扶謝歲星離開俱樂部。
“我的發簪……”謝歲星回望一片混亂的俱樂部。
她氣得發抖,居然搶走她重要的發簪。
“改日我幫你拿回來,你現在的脈象很亂,我幫你疏通。”
謝歲星冷冷地推開雲绯,路燈的光芒斬開兩人地面的影子,形成泾渭分明的裂痕。“不需要,我會自己拿回來,我會自己回宿舍。”
“不行。”雲绯難得語氣強硬:“你這種狀态不能獨自疏通,容易走火入魔。”
“你經常參加這種聚會吧。”她冰冷的眼神宛如利劍直插雲绯的心髒。
雲绯無可否認:“是的,但我沒有為難他們。”
謝歲星覺得自己像是拍爛的焦糊肉團,連唯一溫暖的燈火也背棄她,讓她孤獨地面對冰冷黑暗的世界,孤獨地腐爛。
她哽咽:“我沒辦法再信任你,因為我會想起你和他們是一夥的,會想起今晚你們踐踏别人尊嚴的嘴臉。請你不要再靠近我,你讓我感到害怕。”
雲绯凝結的目光,勉強粘合碎裂的瞳孔。
她轉身向前走,腳步輕浮。
哪知,雲绯依舊追上來。“這一次讓我幫你疏通,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雖然軟化的語氣夾雜一絲哀求的意味,但不容她拒絕,雲绯一把橫抱她起來。
謝歲星大吃一驚,這才真切地意識到她的力氣多麼大,耳朵貼着胸膛比普通女生的寬闊厚實。
“我們去最近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