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提亞馬特實在是太顯眼了,不是那種“穿得花哨”的顯眼,而是“站在哥譚街頭,空氣都要為她讓出一道光”的那種顯眼。
她明明已經盡量“人類化”了,不再漂浮,不再露角,連表情都帶上了幾分刻意模仿的“拘謹”——可這在傑森眼裡根本沒用,她那副“我很努力合群你看我是不是做得很好”的認真樣子,才是真正的引爆點。
越認真、越無害、越軟綿綿,就越像在寫:“快來注意我我很好帶走的!”一樣
傑森實在受不了了,他無可奈何地低咒了一句,拉着她走進附近他臨時設的一個落腳點。
那是一家早年廢棄的修車鋪,外面貼着“待售”紙條,門鎖換過兩次,門口還随手擺了幾個空油桶裝門面,但隻有傑森知道,地下室才是重點。
他一腳踹開防火門,拽下了蒙着油布的摩托車,動作幹脆利落,帶着一股“趕緊離開這視覺污染現場”的急迫感。
然後,他從一旁的置物櫃裡翻出一個備用頭盔,毫不客氣地直接扣在了提亞馬特頭上。
頭盔比她的頭大了一圈,戴上後整個人幾乎成了個圓頭騎士。
提亞馬特呆呆地眨了眨眼,聲音悶悶地從頭盔裡傳出來:“……媽媽看不太清楚了。”
“閉嘴。”傑森炸毛着,一把拽她上車,自己則翻身跨上摩托,長腿一蹬地面,轟的一聲點火,載着頭大一圈的小團子風馳電掣地沖出廢車庫。
他沒回頭看,但從後座傳來的那一聲“哇……風好快”的輕呼,以及她輕輕抓住他後腰布料的手,還是讓他的肩膀微微僵了一瞬。
72.
傑森一路狂飙,彎道不減速,紅燈不等,全憑着對哥譚街頭的本能與記憶,在夜色中如幽靈一般掠過街區,最後停在一棟外觀像是被遺棄的老樓前。
這是他用得最多的安全屋,裝備最全,入口最多,僞裝也最隐蔽,他在這裡藏過武器、修過傷、處理過情報,也從未讓人追到門口。
他把車停進後巷,按下電控機關,從一處隐藏門滑入建築内部,直到推開主控室的金屬門,他才終于長出一口氣。
其實,硬要說就待在原來的落腳點也沒什麼問題,那兒雖然小,但槍支彈藥不缺,行軍床、淨水設備、備用電源一應俱全,真要住個幾天綽綽有餘。
但問題不在于住不住得下,而是——他想調查她的身份。
“提亞馬特。”
她是這麼說的。
這個名字本身就帶着奇特色異族色彩,當這個名字從她口中吐出時,聲音柔軟、缱绻,像風從水面拂過,又像是誰低聲呼喚夢境中的人。
那一瞬間,傑森隻是愣了一下——并沒有質疑她說了什麼,隻是本能地接受了這個名詞,就像是聽見“我是瑪麗”那樣自然。
太自然了。
自然到他甚至沒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從語言結構、音節組合,到韻尾的發音都完全不像英文,反倒帶着某種遙遠的、異族的腔調——像什麼早該湮滅的文明殘響。
可他聽懂了。
不隻是“理解”,而是——感知到了意思,就像那兩個音節不是通過耳膜傳入,而是直接跳過聽覺、越過語言處理區域,精準地擊中他的大腦深處,将“她的名字”這個概念一錘定音地植入了記憶。
那種體驗太平滑,以至于當時的他完全沒有察覺哪裡不對,直到不久前他才發現她說的并非英語,也并非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種語言。
73.
傑森皺了皺眉,試圖回憶那一瞬間她的嘴型、語調、語義連貫性——但越是回憶,越像在追一場夢境。
她說的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種語言,他敢确定這一點,可他為什麼能“聽懂”?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起戒心?為什麼沒有哪怕一絲“不理解”的遲疑感?
那不應該是陌生語言該帶來的反應,那像是……被某種東西直接繞過語言的門檻,塞進了理解系統裡。
傑森的後脊梁冷了一下,不是驚吓,而是那種事後才發現自己毫無防備地接受了某種“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的後知後覺感。
他看向不遠處還坐在工作台上晃腿的提亞馬特,她正低頭仔細研究着他放在桌上的戰術手套,臉上寫滿了“哇,這個手指能戳爆人”的小興奮,卻毫無半點對自己“語言魔法入侵行為”的自覺。
就像她根本不認為這是件值得解釋的事情。
像是她從未考慮過“人類能不能聽懂”的問題,因為——“母親的語言,孩子理所當然會懂。”
傑森一時間沒吭聲,隻是盯着她看,手指緩緩地在桌面敲了兩下。
Shit,這小東西到底是什麼。
74.
傑森感覺自己好像在哪兒聽過“提亞馬特”這個名字,不是熟悉到脫口而出的程度,但一聽見就在腦子裡像鈎子一樣卡住了什麼,像是從某本書頁邊角掃到過,又或者是在蝙蝠的資料庫某頁快閃畫面裡瞄過一眼。
這可不是什麼好預兆,這也就代表着——這家夥,肯定不是普通的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