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幫亓老師印卷子還沒回來嗎?啊對、停電了,打印室估計也黑燈瞎火的,卷子……”
老劉頭正疑惑嘀咕着,身後卻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等回頭,清朗的少年嗓音切進雨聲裡——
“劉班,卷子拿到了。”
聲音落下的瞬間,老劉頭循聲轉身,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猝不及防地掃過身後那道高大的身影。
是楚巋然。
他左手用校服裹着試卷,防止雨水浸濕,右手握着一把濕透的折疊傘,傘尖還在滴水,沿着傘骨滑落,洇濕下擺與校褲。
老劉頭愣了一下,問:“打印室不是停電了嗎,卷子怎麼拿到的?”
“運氣好,趕在停電前印完。”楚巋然擡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外面的雨太大,隻憑一柄輕量的折疊傘擋不住多少雨,他幾乎全身被淋濕,“現在發麼?”
“年輕人不要仗着身體好就随意揮霍。”門口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亓信鷗從手包裡拿出餐巾紙遞給楚巋然,“快擦擦,小心感冒了。剩下的卷子交給我就行。”
她給劉班打了個招呼,就站在講台,黑暗中看不見亓信鷗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氣氛的壓抑:“這次月考,我們班數學平均分年級第二。比第一的七班少了0.7分。”
有學生悄悄松了口氣。
“——但你們是不是忘了,九班是尖子班?”亓信鷗聲音驟然一沉,如同利刃劈開僥幸,“摸底考的時候還是在第一的位置,月考就降到第二了?”
沒人敢吭聲。
氣氛一時凝滞得很,還是聊到楚巋然,亓信鷗的語氣才緩和了些:“除了班長滿分,起了個帶頭作用,不錯。”
但也僅僅隻是緩和了一瞬:“可是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幹什麼?”
停頓了兩秒,亓信鷗覺得自己施壓到位了,便開始柔性勸導:“我明白你們的真實水平,肯定不是現在這樣,就是總粗心,粗心就丢分。”
“隻要細心一些何愁拿不下高分,你們說是不是?”亓信鷗将卷子分成四摞,“所以今晚上回去好好反思,把這張卷子認認真真地做,明天早自習前交。”
亓信鷗走了,老劉頭從後方站到講台繼續說着放假的安全事宜,楚巋然也從忙碌中坐回位置,徐祁霁仗着夜色暗沉,明目張膽地盯他。
第一排離講桌很近,老劉頭的手電筒朝上照着天花闆,些許朦胧的反光印在楚巋然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光源本該模糊面中的淩厲,此刻卻平添幾分銳利。
楚巋然心情不好。
徐祁霁不明白,他數學不是滿分嗎,亓信鷗罵的也不是他,為什麼他會不高興呢……
放學了。
走讀生一個一個點名答到離開教室,徐祁霁也應該在這個時候聽話回家,但她告别了于勝,遠遠地跟在楚巋然身後,沉默在嘈雜的雨聲裡蔓延。
139分。
其實不差。放在别的班,或許還能被老師誇一句“發揮穩定”。可這裡是九班——是尖子班。是母親口中“必須每一科都第一”的地方。
更是有徐祁霁考了147分的班級。
楚巋然無意識地攥緊了傘柄。
他并不嫉妒徐祁霁。相反,他甚至欣賞她解題時那種近乎鋒利的思路——幹淨、利落,如同她這個人一般,不帶任何拖泥帶水的決斷。
正因如此,他會不住地思考兩者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楚巋然感覺一時心悶,有些氣短,或許隻是雨聲太吵,又或者是精神藥物帶來的心悸,讓他思維遲鈍,腦中模糊。
聽漏的兩個關鍵詞讓他錯失得分,但楚巋然也會不住地想,徐祁霁心髒疼的時候,也會不會是這樣呢?
不,肯定比他更疼,所以這不是他推脫的理由。不是吃藥與否的理由。
是他不夠好。
不夠頂頂好。
楚巋然停下腳步,斜飛的驟雨在他衣服下擺洇開大片深色痕迹,他忽然很想回頭看一眼——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想法太離奇,也太不可琢磨,所以他沒有轉身,隻是繼續向前走,任由雨水吞沒腳步聲,也吞沒那些無人知曉的、自我苛責的思緒。
徐祁霁陡然問客服:笑笑,目标人物的好感度現在已經三十了對吧?
【是的!宿主是想要開展任務六嗎?】客服見徐祁霁一直跟着楚巋然,便理所當然認為徐祁霁想做下一個任務,但是被徐祁霁用腦力掐住喉嚨。
徐祁霁:……先等一等。我想問你現在的能力,能不能查到楚巋然的信息,私密一點的,比如說家庭組建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