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最深處的冰室内，九轉還魂燈幽藍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動，将墨臨淵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跪坐在冰棺旁，手腕新割的傷口還在滲血，血珠墜入燈芯時發出“嗤”的輕響，化作一縷金霧纏繞上沈雲的指尖。

“尊上，該喝藥了。”

楚瑤捧着玉盤進來，盤中紗布浸着碧綠藥汁。她目光掃過墨臨淵蒼白如紙的臉色，眼底閃過一絲快意。

三日前，她将九轉還魂燈遞給對方，并告知用法，對方便迫不及待的實施。

三日來，這位不可一世的魔尊以自身精血喂養燈焰，原本淩厲的下颌線已變得嶙峋，眼下浮着濃重的青黑。

“放着吧。”墨臨淵頭也不擡，指尖輕輕拂去沈雲眉間并不存在的灰塵。燈焰映照下，沈雲的面容竟真有了幾分血色，仿佛隻是沉睡。

楚瑤将玉盤放在一旁，狀似無意地碰了碰燈身。青銅古燈表面的魔紋微微發亮，那些紋路在暗處呈現出詭異的紫紅色，如同血管般搏動。

“古籍記載，連續七日以修為極高之人精血養燈，便可逆天改命。”她聲音輕柔，手指卻悄悄在燈座底部一抹，留下個幾乎不可見的印記，“隻是這法子太傷元氣。”

墨臨淵突然咳嗽起來，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他随意用手背抹去，目光仍黏在沈雲臉上：“無妨。”

楚瑤看着他腕間層層疊疊的傷痕，故作心疼道：“燈芯不必一直供血，我先為您包紮一下，免得浪費血液，也傷了尊上您的元氣。”

九轉還魂燈的血液幾個時辰澆一次，且必需是新鮮的，這次墨臨淵沒有拒絕，當楚瑤解開染血的紗布時，藏在指縫的噬魂蠱悄無聲息落在傷口處。

那芝麻大小的黑蟲正要鑽入血肉，卻被魔尊體内殘存的高溫灼得蜷縮起來，瞬間化作青煙。

她攢了半年積分兌換的道具，就那麼一瞬，便灰飛煙滅了，楚瑤氣的牙癢癢。

“怎麼了？”墨臨淵察覺到異樣。

“沒什麼。”楚瑤迅速用新紗布裹住傷口，指尖微微發抖，“隻是見尊上傷得這樣重。”

墨臨淵閉了閉眼。失血過多讓他開始出現幻覺，方才一瞬間，他竟看見沈雲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再睜眼時，冰棺中的容顔依舊靜谧，唯有燈焰投下的光影在她臉上跳躍，制造出活人般的錯覺。

“你退下吧。”

待楚瑤離開，墨臨淵才放任自己癱靠在冰棺旁。他摸索着從懷中掏出一把木梳，沈雲當年為他束發用過的，檀木齒縫間還纏着幾根銀白發絲。

這些天他堅持每日為沈雲梳理長發，就像她曾經教導的那樣，從發尾慢慢往上，動作輕柔得不像個魔尊。

“師尊。”梳齒劃過冰涼的發絲，墨臨淵聲音沙啞，“今日昆侖山下雪了，和您帶我上山那年一樣。”

話未說完，一陣劇痛突然刺入太陽穴。他抱頭蜷縮，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面：沈雲在寒玉峰教他劍訣時被風吹起的衣袂，後山上偷偷給他編同心結，宗門大會上她執法劍刺向他時顫抖的指尖……

同一個人兩張臉，不停在他腦海裡浮現。這些記憶在顱内橫沖直撞，最後定格在沈雲自刎那日，她對着銅鏡撫摸白發時的微笑。

“呃啊！”墨臨淵痛苦低吼，指甲深深摳進地面。他沒注意到，随着他的戰栗，九轉還魂燈的火焰突然蹿高半尺，燈身上那些“魔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冰棺蔓延。

當劇痛稍緩，墨臨淵掙紮着爬起，發現沈雲的唇色似乎又紅潤了些。這個發現讓他忘卻所有不适，立即又割開尚未愈合的手腕。

“師尊，早點醒來吧，我還想和你一起下山買糖葫蘆。”血珠連成線墜入燈芯，他癡癡望着沈雲逐漸恢複生氣的面容，嘴角揚起病态的微笑。

他沒有看見，那些滲入燈芯的血并未消失，而是順着燈身内部的隐秘紋路，流向魔宮某處。

楚瑤的寝殿内，一盞與九轉還魂燈形制相似的紫銅燈正在案上燃燒。不同的是，這盞燈的火焰是妖異的紫色，燈台下連着一枚嵌在陣法中央的玉扳指。

“能量收集達87%。”機械音在她腦中響起，“按當前速率，再有四日即可行動。”

四天嗎？還是太慢了，就讓她來加快進度吧！

楚瑤漫不經心得把玩着玉扳指，扳指内側已布滿血絲般的紋路。這是系統給她的終極道具，修為轉換器。

真正的九轉還魂燈早在上古時期就已損毀，如今墨臨淵虔誠供養的，不過是個精心僞裝的吸血容器。

“可惜啊魔尊大人。”她對着燈火輕笑，“您這般癡情，反倒便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