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門口，屋内滴答滴答的聲響讓人心慌，墨臨淵踹開殿門的瞬間，濃重的鐵鏽味撲面而來。

他看見沈雲斜倚在妝台前，寒玉劍落在地上，劍身還沾着血。她頸間那道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素白衣襟被染成暗紅，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

“師……尊？”

墨臨淵的聲音卡在喉嚨裡，他踉跄着撲過去，将沈雲抱進懷中。她的身體還是溫的，可胸口已經沒了起伏。

墨臨淵恍惚記起，人族的身軀本就是溫熱的，不像魔族總是帶着涼意。隻是從前沈雲的手總是很冷，冷得讓他心疼。現在明明有些溫度，卻讓他寒的徹骨。

他顫抖着去探她的脈搏，手指在纖細的手腕上反複摩挲，卻摸不到任何跳動。

“不會的。”墨臨淵渾身發抖，連魔氣都無法凝聚，“師尊别睡，你看看我。”

“師尊你看，我找到新點心了。”墨臨淵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潛意識告訴他沈雲生他的氣，在和他開玩笑，等氣消了，便會活蹦亂跳的站在他面前。

他急忙從儲物戒裡掏出一包桂花糕，油紙窸窣的聲音在死寂的殿内格外刺耳。黃昏他去凡間買的，藏在懷裡捂了一路，“是你喜歡的江南風味。”

糕點碎屑落在沈雲染血的衣襟上，墨臨淵突然暴怒地拍開食盒，轉而捧起她的臉。這個動作讓沈雲發間一支白玉簪滑落在地，那是他成為魔尊後，派人用極北寒玉雕的，簪頭刻着小小的雨滴紋。

“醒過來。”魔尊紅瞳深處泛起黑霧，聲音卻輕得像是怕驚擾一場夢，“求求你了，師尊。”

他徒勞地往沈雲體内輸送靈力，卻如泥牛入海。那些靈力在沈雲經脈中遊走一圈，又消散在空氣中。墨臨淵紅着眼眶，不斷加大靈力輸出，直到自己嘴角溢出血絲。

“尊上！”奉命趕來的魔醫見狀，慌忙上前，“讓屬下看看沈仙子。”

“滾開！”墨臨淵抱緊沈雲，魔氣轟然爆發，将魔醫震飛數丈，“都滾出去！”

殿内瞬間清空，隻剩下滿地瓷器的碎片，和那個蜷縮在血泊中的身影。

墨臨淵小心翼翼地擦去沈雲臉上的血迹，指尖撫過她緊閉的眼睑。他忽然想起四年前自己發高燒時，沈雲也是這樣守在他床邊，用沾了冰水的帕子為他降溫。

那時他偷偷睜眼，看見師尊長睫低垂，在燭光下投下一片溫柔的陰影。

殿外傳來腳步聲，楚瑤冒死提着裙擺跑進來，看到這一幕立刻捂住嘴，眼淚簌簌落下：“怎麼會……沈姐姐她……”

墨臨淵沒有擡頭，隻是将沈雲抱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留住她逐漸消散的體溫。

“一定是昆侖派！”楚瑤跪坐在一旁，聲音哽咽，“他們派人刺殺沈姐姐，傷了沈姐姐的心。沈姐姐從小在昆侖派長大，被自己視作家人的門派追殺，她該有多絕望。”

墨臨淵猛地擡頭，眼中紫色魔焰暴漲：“你說什麼？”

“我、我隻是猜測。”楚瑤瑟縮了一下，又鼓起勇氣道，“但沈姐姐今天确實說過，覺得自己被所有人抛棄了。”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墨臨淵。

魔尊周身的氣息驟然冰冷，殿内燭火齊齊熄滅。黑暗中，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傳令下去，集結十萬魔兵。”

“尊上要攻打昆侖派？”楚瑤故作驚訝，眼底卻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可是沈姐姐她……”

“本座要他們血債血償。”墨臨淵輕輕将沈雲放在軟榻上，脫下外袍蓋在她身上，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但當他直起身時，眼中已是一片血色，“另外，傳訊給鬼醫谷，問他們可有起死回生之法。”

楚瑤低頭應是，在墨臨淵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揚。

三日之内，魔界震動。

墨臨淵翻遍了所有古籍，甚至親自前往冥界入口，與鎮守的鬼王大戰三天三夜，隻為了詢問複活之術。當他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魔宮時，眼中的希望之火已經搖搖欲墜。

“尊上。”楚瑤适時出現，手中捧着一卷竹簡，“屬下查到，昆侖派有一鎮派之寶，名為九轉還魂燈，據說能逆轉生死。”

魔将們面面相觑，這等秘辛，他們從未聽說過。

墨臨淵卻顧不得這麼多，猛地抓住她手腕，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當真？”

“古籍上是這麼記載的。”楚瑤吃痛地皺眉，卻不敢掙脫，“但昆侖派定然不會輕易交出。”

“他們會的。”墨臨淵松開她，眼中紫芒大盛，“傳令三軍，即刻出發。”

十萬魔兵壓境那日，昆侖山巅烏雲密布。

墨臨淵一襲黑袍立于陣前，長發無風自動，眼中跳動的魔焰讓方圓百裡的飛禽走獸盡數逃散。他擡手一劍，昆侖派千年護山大陣應聲而碎，山門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