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超市總是人滿為患。
楊柳推着購物車,低頭核對手機上的清單,姥姥愛吃的芝麻酥、母親點名要的龍井茶,還有許願特意标注的“不要辣”的火鍋底料。她正猶豫着選清湯還是菌菇,身後突然貼上來一具溫熱的身體。
“拿這個。”許願的手臂從她肩側伸過,取下一包番茄鍋底扔進車裡,順勢環住她的腰,“你這幾天胃不好,别吃太刺激的。”
楊柳用手肘頂了頂他:“松開,熱。”
超市裡開了暖氣,兩人已經逛了許久,最開始的那點冷意已經沒了。
許願非但沒松,反而收緊了手臂,下巴擱在她發頂:“楊律師,過河拆橋?昨晚誰求我當司機來着?”
她耳根一熱,正要反駁,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遲疑的招呼:“……許總?”
楊柳明顯感覺到許願的身體僵了一瞬,随即恢複如常。他松開她,轉身時卻仍保持着單手虛攬她腰肢的姿勢。
“陳董。”許願點頭緻意,語氣熟稔,“真巧。”
隻見一名中年男人站在幾步外,手裡還拿着一瓶紅酒,目光在楊柳和許願之間來回掃視,眼底露出探究的笑容:“這位是?”
楊柳下意識想往旁邊挪半步,卻被許願牢牢扣住腰肢。他的掌心溫熱,力道不容抗拒。
許願神色未變,手掌實打實地貼上楊柳的後腰,聲音裡帶着不容錯認的占有欲:“我未婚妻。”
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雖然無名指上的戒指已經戴了幾天,但“未婚妻”三個字在外人面前從他嘴裡說出來,還是讓她心跳漏了半拍。
“久仰。”她迅速調整表情,伸手與對方相握,聲音鎮定得仿佛剛才紅透耳尖的不是自己,“楊柳,衡信律所。”
“楊律師!”陳董恍然大悟,“久仰久仰!許總之前提過您在衡信工作,沒想到這麼年輕有為。上個月明誠的案子,精彩!”
楊柳微笑颔首,餘光卻瞥見許願嘴角微微上揚,他什麼時候跟别人提過她?
許願挑眉:“陳董也關注?”
“我侄女在衡信實習,天天回家念叨楊律師的庭辯。”陳董笑着掏出名片遞給楊柳,“有機會合作。”
對方寒暄了幾句生意上的事,目光卻時不時瞥向許願環在她腰間的手,眼底閃過一絲了然。臨走前,陳董還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許總好事将近啊,到時候可别忘了發請帖。”
許願唇角微揚,“一定。”
等人走遠,楊柳才用手肘撞了撞許願:“你什麼時候跟别人說我的事了?
“很意外?”許願推着購物車往前走,語氣随意,“我辦公室抽屜裡還有你的畢業照。”
“……”
楊柳愣在原地,耳根的紅一路蔓延到脖頸。許願回頭看她,挑眉:“不走?”
她快步跟上,伸手去掐他的手臂:“許願!你!”
他任由她掐,另一隻手卻從冰櫃裡拿出一盒她最愛的香草冰淇淋,放進購物車:“消消氣。”
楊柳瞪他,可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結賬時,收銀員笑着問:“需要分開裝嗎?”
許願将購物袋拎在手裡,另一隻手牽住楊柳,“不用,我們住一起。”
——
超市的購物袋還擱在玄關,楊柳和許願正一起把超市采購的東西一樣樣歸置到冰箱裡。
她蹲在地上拆新買的醬油瓶塑封時,許願的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上跳動着一個字,“哥”,許予白很少這個時間打來電話。
許願掃了眼來電顯示,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随即按下接聽,“哥。”
電話那頭傳來許予白帶着笑意的聲音,“你倒是沉得住氣。“
他看着蹲在地上拆包裝的人,語氣沒什麼起伏,“出什麼事了?”
許予白的聲音透過話筒,帶着幾分調侃,“許總,你上頭條了。”
許願将手機夾在耳邊,順手接過楊柳手裡的醬油,擰開瓶蓋,“什麼頭條?”
“陳董剛在商會群裡發了張照片,”許予白輕笑,“配文是‘巧遇許家二少攜未婚妻采購,喜酒何時?’”
楊柳接醬油瓶的手頓在半空,擡眼看向許願。
他面色不變,隻是指尖在醬油瓶上敲了敲,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父親看到了?”他問。
“何止,”許予白的聲音帶着幾分戲谑,在安靜的客廳裡格外清晰。“剛才陳董直接打電話來問父親,許家什麼時候辦喜事,他好準備紅包。”
楊柳放好醬油瓶,轉身正往冰箱裡塞冰淇淋,聽見這幾句時,手突然頓住了。
許願閉了閉眼。
他就知道那個在超市遇到的陳董不是省油的燈。商界的人精,表面客套,背地裡最擅長打聽這些家長裡短的八卦。
他确實打算過幾天就和家裡說這件事,原本計劃是等楊柳手上的案子告一段落,再正式帶她回翡翠灣。可沒想到,事情會以這種方式被捅破。
許願歎了口氣,随即失笑,“我本來想過幾天回家說的,一時忘了。”
“忘了?”許予白意味深長地重複,“許願,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謹慎了?”
許願看向楊柳,她正走過來偷偷用拖鞋尖戳他的小腿,臉上寫滿了“都怪你”。他伸手捉住她作亂的腳踝,對電話那頭說:“不是不謹慎。”
“是等不及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許予白突然歎了口氣:“你該不會……是怕爸反對吧?”
他沒說話。
父親的态度雖然是他一直都不确定的因素,但這不代表,他會放棄什麼。
“你想多了,”許予白打斷他的思緒,“爸早就不在意那些事了。”
許願一怔:“他跟你提過?”
“本來人家姑娘也沒做錯什麼,”他歎了口氣,“要不是我……”
許願打斷他,“哥。”
陳年舊事,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兩秒後,那邊笑了聲,轉了個話題。
“爸他剛剛收集了小楊的證件照,”許予白笑道,“剪下來裱在相框裡,準備逢人就誇‘這姑娘有出息’。”
許願:“……”
這又是什麼情況?
對方哼了一聲,“從五年前開始,全家上下誰不知道你心裡有一個愛的死去活來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