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們都長大了。
對了,楊柳突然停住腳步,說到奶茶,許願不是很愛喝奶茶的嗎?
她盯着空氣中的某個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紅繩。
她沒打車,繞了一下路改去坐了地鐵,在一個站下了車,排隊買了許願最愛的那家奶茶。
公寓樓裡靜悄悄的,楊柳排隊排了半個小時,排得人昏昏欲睡,到了門口輸密碼進門,玄關感應燈自動亮起,她把包和奶茶一起扔在桌上,接着整個人摔進沙發。
沒一會兒,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
楊柳沒想睡着,但是現在很無聊,她打了個哈欠,摸出手機給許願發了條消息,接着從包裡翻出素描本,半睜着眼,鉛筆在紙上劃出淩亂的線條。
漸漸地,眼皮越來越重,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驚醒了沙發上昏昏欲睡的楊柳。鉛筆狠狠地戳在紙上,她放下筆揉着眼睛坐起來,看到許願站在玄關處脫西裝外套。
“我回來了。”許願的聲音伴随着公文包落地的悶響,他一進來就看見了蜷在沙發上的人,懷裡墊了個抱枕,上面放着素描本,她居然在閉着眼睛畫畫。
“累了?”
“不小心睡着了。”她聲音有些啞。
許願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沒有不舒服吧?”
楊柳搖搖頭,卻不由自主地靠在他腰側。許願身上還帶着室外的涼意,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氣,嗯,很好聞。
她閉着眼睛,“奶茶在桌上,但現在應該不冰了。”
許願停頓了一下,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她還記得他的喜好。
塑料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已經滑落大半,在桌面上洇出一圈水痕。他記得這家店和她回家的路不順路,從律所回來至少要繞二十分鐘。
塑料杯被拿起,發出細碎聲響,他溫熱的手掌覆上她剛剛還在畫畫的手。
“第一天,”他貼着她耳邊說,呼吸掃過她的耳廓,“有人惹我的楊律師不高興了?”
這個親昵的“我的”讓楊柳鼻子一酸。她沒想到她并沒表現出什麼,卻還是被他看出來情緒不高。
楊柳轉身把臉埋在他腰間,“沒有,我知道實習生的第一天都沒什麼事幹,本來這樣也是正常的,就是坐在辦公室裡盯了一天電腦了,好累啊。”
她嗓音悶悶的,聲音因為埋在他衣服裡而含糊不清。
沒有被欺負就好,許願盯着她頭頂的那個發旋,不知想到什麼,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傳遞到她臉頰。
“許願。”她在他懷裡悶悶地喊他名字。
“嗯。”
“不喝奶茶嗎?”
“待會喝。”
“放久了會不好喝的。”
“沒關系。”
“許總,”她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以前還是許少爺的時候,可沒這麼不講究。”
許願抓住她作亂的手指,“以前也沒人特意繞路給我買奶茶。”
“不過你說得對,”他說:“奶茶放久了是不好喝。”
在楊柳疑惑的目光下,他捧起她的臉,突然用奶茶杯冰了冰她的鼻尖。楊柳往後一縮,許願趁機喝了一口奶茶,然後俯身渡給她一半。
甜膩的液體和突如其來的親吻讓楊柳睜大了眼睛。他退開時,嘴角還沾着一點奶蓋。
“好喝嗎?”他拇指擦過她的唇角。
楊柳終于笑了,“太甜了。”
“那這個呢?”許願又吻下來,這次沒有奶茶的幹擾,純粹是他自己的氣息。
楊柳抓皺了他的襯衫前襟,感覺一整天的郁結都被這個吻沖散了。
吻到一半,楊柳察覺到什麼,懷裡的素描本搖搖欲墜,似乎就要滑到地上了,她匆忙結束了這個吻,伸手過去及時撈回了素描本。
楊柳坐直身體,盯着自己的塗鴉,素描本上面畫滿了亂七八糟的簡筆畫,有垂頭喪氣的小人,有被塗黑的太陽,還有一杯打翻的咖啡。
被這個素描本夾在中間本來就很膈應了,還被打斷了親吻,許願下意識把産生的不滿推到本子上。他皺着眉,盯着上面的線條不悅地審視,表情突然愣了一下,然後輕笑出聲,“你畫的我?”
楊柳愣了愣,才發現角落裡不知何時畫了個西裝小人,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是不是在驚訝,自己在她心裡的形象居然是這樣的。該承認嗎?咳咳,還是不要太理直氣壯了。
她憋着笑小聲辯解,“……手自己動的。”
許願盯了片刻,忽然也笑了,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這什麼形象。”
他搖搖頭,把素描本和奶茶都放回茶幾,從放在沙發旁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吃點東西吧。”
楊柳打開,是她喜歡的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蘇。
“你知道這家店排隊起碼要一個小時嗎?”她驚訝地擡頭,她在京市的時候,每次和室友想吃這個品牌的甜品時,都要挑一個有時間的日子去排隊。
許願松了松領帶,“小于替我排了前半個小時。”他頓了頓,“算工資的。”
小于是他的助理,不忙的時候,會給他處理一些瑣事。
楊柳無話可說了,這就是做領導的好處嗎。
“我們這算什麼?”心有靈犀?
明明兩個人一整天都忙得要命,可能連午飯都來不及吃,卻還記得在下班後給對方帶喜歡的東西。
她挖了一勺蛋糕,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也在心裡化開。
“……”
兩人吃完晚飯,許願還有工作要處理,楊柳先洗完了澡,出來時也沒看到他在卧室,她就一個人抱着平闆窩在床上看明天要準備的資料。
她特意留了點門縫,這個視角能看見書房漏出的那一線燈光。
時鐘走過十一點時,她開始頻頻點頭。最後一次驚醒時,發現已經淩晨一點。書房的光依然亮着,隐約能聽見許願壓低的聲音,他大概在開越洋會議。
她掙紮着想要等他,卻不知不覺滑進被子裡。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許願輕手輕腳回到卧室,在床邊蹲下身,靜靜看了她一會兒。
她今天一定累壞了,早晨七點就起床,準備穿什麼,整理了一天資料,下班還特意繞路去買奶茶。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觸感溫熱而柔軟。
“笨蛋。”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楊柳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像隻撒嬌的貓。許願的眼神柔和下來,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她皺了皺眉,似乎有人輕輕抽走了她懷裡的平闆,然後是溫熱的觸感落在她的眉心。
“晚安。”男人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輕手輕腳地關掉夜燈,掀開被子躺下。
她努力想回應那聲晚安,卻沉入了更深的夢境。恍惚中感覺有人從背後靠過來,她自動滾進他懷裡,腦袋抵在他胸口。
城市的燈光逐漸暗淡,許願看着她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往他懷裡靠了靠,嘴角微微上揚。
他安心的閉上眼睛,将她的手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