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離開沒多久,普萊斯太太收到範妮從曼斯菲爾德寄來的信,她讓親愛的瑪麗幫她讀信。
寫信的那個和讀信的那個女兒都充滿了感情,那動人的語調,任何一個做母親的聽了,隻要不是鐵石心腸,都要為信裡透露出來的那種女兒對親人的柔情所感動。
普萊斯太太倒也給大女兒回了一封簡短親切的信,但是她轉眼就又關心起湯姆和查爾斯來,實在看不出這個離開家八年的女兒在她心裡有多少分量。
查爾斯出生時範妮已經離開家了,薩姆和湯姆也已經把這個姐姐完全忘光了,他們僅僅對她有些好奇,仿佛回來的不是他們的親人,而是一個遠方的親戚。
至于普萊斯先生,那就更别談了,瑪麗隻希望他能看在托馬斯爵士的份上對女兒多一點尊重。隻有瑪麗和蘇珊對她的回來充滿期待,她們和範妮一直保持着聯系,蘇珊早已經在心裡決定要好好待另一個姐姐。
問題是,範妮回來後住到哪裡呢?當瑪麗詢問普萊斯太太的時候,母親犯了難。
家裡二樓的兩個大卧室屬于普萊斯夫婦和三個哥哥,在威廉、約翰、理查德紛紛長大離家、不再常住家裡後,一個房間仍然為他們三個保留着。
另外兩個小點兒的房間分别屬于姐妹倆和三個弟弟,姐妹倆人的房間正是當初範妮在家時的那個小房間。這個房間實在太小,三個小女孩或是兩個十四歲的女孩住着還勉強,卻沒法住下三個大姑娘。
三樓的閣樓原本堆滿了普萊斯太太認為将來可能派上用場的雜物,直到終于雜亂到了普萊斯太太不願上樓的地步,這才被瑪麗收拾出來改造成了她們的工作室,倒是有一點空間。
可是三樓本來就因為矮小從來沒有住過人,即使他們現在去買上一張床,似乎安排誰住都不合适。
“瑪麗,實在不行,隻能讓範妮和你們住到一起了,我估計她隻能待上兩個月,你看行嗎?”普萊斯太太遲疑地詢問二女兒。
瑪麗反複看了看哥哥們和自己的房間,果斷提出:“媽媽,除了過節約翰幾乎完全不回來,威廉和理查德也不常住家裡(往往理查德回來的時候威廉并不在家),我們可以換一下卧室。”
“換卧室!這個道理在哪也說不通呀,因為一個幾年不曾回來的女兒,就讓兒子搬到最小的房間裡去!”普萊斯太太顯然不同意這樣做,“何況這還是威廉花錢買下的房子。”
“威廉肯定也贊成讓範妮住的舒舒服服的。最近幾年我一直在請人修整屋子,現在所有房間都生了火,除了稍微小一點,那個卧室并不比哥哥們的差到哪裡去,我不覺得威廉或理查德一個人住在那裡會有什麼不舒适的。”瑪麗反問道,“媽媽,就算不考慮範妮,隻考慮我和蘇珊,為什麼我們兩個就要一直住在‘最小’的房間裡呢?”
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除非現在請人把這棟房子從裡到外好好修繕一番,這是短時間裡辦不到的。在瑪麗寫了一封信征求過威廉的意見後,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于是在威廉和範妮到家之前,兩個女仆忙着換床單、窗簾、收拾幾位先生和小姐的東西,這些動作或多或少讓做母親的有些不快。
可是普萊斯太太早早地交出了家務管理權,也從來沒有在仆人眼裡樹立起威信,凱特和莉莉并不在乎女主人的脾氣。她隻能安慰自己,心想等範妮離開樸茨茅斯,完全可以把卧室再換回來。
大概就在瑪麗估摸着他們要到的那天,“畫眉”号的軍醫坎貝爾先生到普萊斯家來找威廉。他和威廉差不多大,是個品行端正、很有禮貌的年輕人,樣貌比起一般水手要文弱秀氣,在見到普萊斯太太和兩位漂亮的普萊斯小姐後,他的臉不由地紅了,十分客氣地向太太小姐們行了禮。
坎貝爾先生是特地來通知威廉的,得知他還沒到家,便請她們轉告:“畫眉”号今天上午出港了,船已經開到斯皮特黑德去了,估計再過一兩天就會接到出海巡航的命令,他已經要了一艘小艇,如果威廉今天能夠及時回來,可以和他一起走。
這真讓人想不到!普萊斯太太滿心以為威廉還能在家多住上一段時間呢,誰知這麼快就要走了。她着急忙慌地使喚女仆幫她找齊威廉的東西,直到瑪麗看不下去,自己上來幫忙整理哥哥的制服,和蘇珊一起收拾好薩姆的行李,普萊斯太太則安心回到起居室等待兒子女兒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