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姆的道歉讓莉莉受寵若驚,越發覺得凱特給她介紹了一個好工作,這天晚上,當她和凱特一起躺在傭人房的那張破舊小床上的時候總算能夠安心睡覺,不用擔心自己被趕出去了。
蘇珊聽了弟弟的解釋後,也沒抓着他那點小錯誤不放,薩姆反而覺得有些不習慣了。“你以為我是閑的無聊才故意找你麻煩的嗎?要不是瑪麗姐姐拜托我,我才不願意管你們這些臭烘烘的家夥,每天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呢!”蘇珊看到薩姆那副委屈屈的樣子,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要知道,約翰一個人離開時還沒什麼,畢竟他平時主要負責幫忙管理賬目,那些算術對于瑪麗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可等到理查德也走了,姐妹倆就開始覺得不方便了:盡管近兩年來布朗先生的布料店已經成為了她們穩定的合作夥伴,布料店的夥計跟她們也熟悉了,送貨不用她們操心,但是她們要想親自去挑選布料就麻煩了許多,作為女兒她們很難在普萊斯太太那兒找到借口單獨出門。而且失去約翰和理查德對同校男學生的推銷,也沒有人時刻幫她們關注市場上的最新動向,帽子生意逐漸走入了瓶頸。
蘇珊甚至提議由她僞裝成男孩兒一個人去集市上:“瑪麗你長得太漂亮了,反而引人注目,而我和威廉長得這麼像,隻要穿上哥哥們留下的衣服,那些壞家夥估計根本沒法發現我是個女孩,不會出事的。”自哥哥都離開了樸茨茅斯,瑪麗又轉給她百分之五的份額後,蘇珊更加躍躍欲試,想要展現出自己的價值,而不是一直被動接受姐姐瑪麗的幫助。
瑪麗搖了搖頭,拒絕了蘇珊這個危險的想法:“你千萬打消這個念頭,我們現在可沒必要這樣冒險。雖然你和威廉相像,但是這麼瘦弱的小男孩一個人孤零零走在集市上也不夠安全,你以為那些人隻會拐賣女孩嗎?集市和巷子裡的小偷難道都是自發投身這個一行的不成?”
她決定重新調整策略。“樸茨茅斯的市場還是太小了。”一天晚上臨睡前,瑪麗在被窩裡對蘇珊說,“我們的帽子最近三個月的銷量不僅沒什麼突破,甚至标價二十一先令和十六先令的帽子銷量還在逐漸下滑,說明在目前的客戶群體裡這些帽子已經開始飽和了。我們現在不僅需要一個助手,還需要新的刺激,需要更穩定的客戶,最好是那些不在乎價格、隻在乎款式的貴族小姐,為她們提供昂貴的私人定制服務。”
“你是說賣那些兩到三鎊貴得吓人的帽子,可是除了那些特别有錢又仰慕将軍太太的軍官太太、富商太太,也沒幾個人買呀。怎麼才能接觸到大量這樣的客戶呢?除非你主動請馬克思韋爾将軍太太幫忙介紹,要是那樣做,她一定會覺得不體面,影響了她對你的看法豈不是得不償失。”
上次禮拜日在大教堂做彌撒時,蘇珊有幸見到了将軍太太,當時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高腰長裙,裙擺的下緣用金線繡出精美的圖案,身上披着一條白色的蕾絲紗巾,陽光從教堂的玻璃花窗裡透射出多彩的光芒,把她襯托地更加高貴夢幻。看到普萊斯一家人後,她纡尊降貴與普萊斯夫婦和自己的教女打了聲招呼,就在仆人的簇擁下離開了。這位這樣一個貴婦人怎麼可能願意出面介紹生意呢?即使那個人是她的教女。
“當然不是将軍太太。”瑪麗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隻是還需要等一個合适的時機。這兩年來,對于瑪麗用了什麼辦法存下了二三百鎊,将軍可不是一點兒都不知情,普萊斯家的情況擺在這裡,約翰、理查德經常進出布朗布料店和泰勒裁縫店并不是秘密。
這次去将軍府上,将軍已經暗示性地提醒自己的教女:“瑪麗,你知道的,女孩子抛頭露面做生意,終究不太合适。”瑪麗的心當時就沉了下去,但是将軍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愣住了:“不過,隻要一直不親自出面,那倒也無傷大雅。”瑪麗瞬間明白了教父的意思——隻要一切沒被捅到明面上,就沒人會去深究她那點兒“小秘密”。
以瑪麗和蘇珊的身份的确沒辦法接觸那些貴族小姐,但是有一個人可以輕而易舉做到這點,那就是安妮。明年安妮就十一歲了,馬克斯韋爾将軍打算把女兒送到倫敦的一家女子寄宿學校去,瑪麗沒辦法說動将軍夫人,到時候拜托安妮把她們的帽子介紹給女校的同學卻沒什麼問題,現在她不打算為這事過分着急。
她沒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還沒去寄宿學校的安妮身上。最近,瑪麗給曼斯菲爾德莊園的姐姐範妮寫了一封信,随信寄了幾頂帽子。要是直接告訴範妮她和蘇珊兩個人在做生意,親愛的範妮肯定會被她們兩個吓壞了,但是告訴她這些帽子是瑪麗給姨媽伯特倫夫人和表姐們準備的“禮物”,範妮肯定不會懷疑。依照表哥埃德蒙的大方勁兒,如果表姐們還想再要類似的帽子,出手肯定不會小氣;就算這份“禮物”打了水漂,那也沒什麼,姨父對普萊斯家的幫助已經夠多了,就當是對他的謝禮好了。
在蘇珊依舊有些焦慮的氛圍中,普萊斯家收到了來自約翰的信:他已經通過了文實中學的考試,目前暫時住在托馬斯爵士倫敦的房子裡,等開學後再住到學校去;倫敦十分繁華,就是托馬斯爵士的廚師感覺還不如他們家的凱特,他非常想念那道經過瑪麗改良的蘋果肉桂餡餅。瑪麗把信讀給一家人聽,普萊斯太太的擔心終于放下了一部分。
暑假結束前,夏洛特終于從鄉下回來了,一回來她就邀請瑪麗和蘇珊到她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