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以新伸手接過,靜靜看着她,眸中閃着一絲興味。
“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就寫在這裡。”林安平靜道,“待你也找到兇手,倘若與我所寫一樣,便是我先一步,赢了你。”
“好。”陌以新将折好的紙收入袖中,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落後太多了。”
兩人再次回到院中,高縣令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雖然狐疑,卻不敢多問。
陌以新自然不理會這些,隻看向陳元正道:“程茂偷你房租,你為何不報官?”
陳元正無奈長歎一聲:“沒有實質證據,實在拿他沒辦法!”
高縣令不悅道:“既然沒有證據,又如何确信是程茂所偷?如此反複無常,實在不足取信。”
陳元正連忙解釋道:“回大人,草民打着幾份短工,每日早出晚歸,沒法趕上王嫂收房租,故而早便與王嫂說定,每逢交租之日,會将房租放在草民屋門口這摞瓦片中,一共一吊錢,鋪平放在第三、四塊瓦片之間。”陳元正說着,指向他的房間,果然門口堆了一大摞瓦片。
衆人都看過去,聽陳元正繼續道:“就在上上個月,草民分明放了錢,王嫂卻說不曾見到,問了他們幾個也都不知。草民沒有辦法,隻好平白多交了一份租金。再到上個月,草民沒換放錢的地方,特意請了半天假,躲在房裡暗中盯着,結果便見程茂以為草民出門後,拿開上面的瓦片将錢取走,被草民抓個現形。但程茂一口咬定,說前一個月不是他偷的,這回也隻是無意發現,正打算去找失主。”陳元正越說越氣,“這分明是說瞎話,但他死不承認,草民真沒辦法啊!”
高縣令在這裡聽了半天,隻覺每個人所言都合乎情理,更不知如何定奪,隻好堆笑看向陌以新,道:“下官早聽聞景都府尹陌大人斷案如神,今日有幸一見,還望大人賜教。”
林安撇了撇嘴,心道一聲谄媚。
陌以新看了林安一眼,眼中似有笑意,而後,轉向許久不曾開口的女房東秦華芝,道:“秦氏,你今日為何來此?”
衆人都是一愣,這個問題分明一早便問過了,秦氏是來收房租的。
秦華芝也面露不解,還是又回答一遍:“回大人,民婦今日經過這附近,便來收一趟房租。”
陌以新又問:“你們約定的每月收租之日,是哪一日?”
“回大人,是、是在後日,每月初三。”秦華芝面色有些不自然,又補上一句,“民婦今日隻是順便路過。”
陌以新眸光一閃,道:“要收房租,自然要商議出一個大家都在的時間。城裡的玉器店每月初一提早開門低價售賣,許平每次都去,此時自然不在。而這一點,秦氏應當也知道。”
許平若有所思道:“草民的确說過,每月初一早晨不在。”
“許平不在,陳元正也不可能提前兩日便将房租放好,秦氏為何還會來收租?”陌以新緩緩道,“明知無法收齊,後日便須再來一趟,即便是路過這附近,也不該為了收租這種理由,多跑這一趟吧?”
高縣令看向秦華芝,卻在想,程茂死于昨夜,而秦氏早上才來,又怎會是兇手?隻是這話,高縣令隻敢在心裡念叨罷了。
“還有,”陌以新繼續道,“陳元正将錢放在兩塊瓦片中間,此事除秦氏以外,想必不會告訴旁人。”
陳元正點頭道:“是啊大人,錢的位置草民隻同王嫂說過,而且草民每每放錢時都很留意,四周沒人看到。”陳元正說着,也将奇怪的目光投向秦華芝。
陌以新道:“據你方才所說,程茂拿錢時不曾胡亂翻找,而是直接拿開上面的瓦片,顯然提前便已清楚錢的位置,那麼,他是如何知曉的呢?”
陳元正面露驚詫:“王嫂,是你同他說的?”
“我、我沒有……”秦華芝嘴裡說沒有,慌亂的神情卻使她更加令人懷疑。
陌以新淡淡道:“劉榮光日夜在房中苦讀,陳元正早出晚歸,許平每月此時都會外出。再加上,今早也是秦氏敲開程茂的門,才發現了死者。如此看來,秦氏今日來此,很可能是專程來找程茂,而秦氏對此事遮遮掩掩,兩人之間顯然另有隐情。”
秦華芝徹底慌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高縣令眉毛倒豎,拂袖道:“好一個無恥婦人,不但與人偷情,還謀殺情夫,你該當何罪!”
秦華芝驚叫一聲,癱了下去,嘴半張着,卻惶惶說不出話來。
林安眉頭一挑,靜靜觀望。
陌以新沒接高縣令的話,隻繼續道:“程茂房中有個武器架,上面的兵器擺放井然有序,擦拭得雪亮如新,顯然是主人日日打理,悉心愛惜。”陌以新頓了頓,“可是在門邊,卻有一把刀随意靠放着,刀尖磕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