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樓帶回的信息,無疑驗證了林安先前指出的疑點。死者譚秋,的确是在不久前得了筆财。
“她……她到底哪來的錢?”風青喃喃道。
陌以新沒有答話,隻伸手入袖中,取出了那枚玉佩。
“大人的意思是——”
“也許,譚秋真的依照濯雲所言,去當了這塊玉佩呢?”陌以新緩緩道。
風青更加訝異:“倘若當了,玉佩又怎會還在她手裡?”
林安思忖道:“蕭二公子是在半月前将玉佩送給譚秋,而譚秋是在十三日前訂購了昂貴的衣裙,時間上的确十分吻合。”
“可、可是……”風青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陌以新将手中玉佩遞給風樓,道:“明日找人将這玉佩圖案拓下來,多畫幾張,帶衙差們去各家當鋪查問。”
林安看了風樓一眼,對于譚秋是否真的典當過這枚玉佩,他們也隻是推測而已,相比于尋找衣裙,明日的調查更是全碰運氣了。
待林安草草安頓下來,夜已深了。府衙偌大的内院隻住了陌以新、風青、風樓三人,據風青所言,府裡平日打掃做活的下人,都是蕭丞相從相府親自撥來的,并不住在府衙内。整座府邸的确很空,因林安是女子,陌以新便安排她住進了單獨的小偏院裡。
林安平躺在床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身下松軟的床褥,這裡,便是她眼下的小窩了。
染血的繡鞋,錦衣的歌女,詛咒的傳說……林安眼前不斷閃過一幕又一幕畫面,最終卻定格為陌以新那張俊朗的臉,如墨的長眉總是舒展着,幽深的眼眸中仿佛包羅萬象,卻又不染纖塵,令人忍不住便想要看得更深。
林安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再次睜開眼,身遭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到底不是夢啊……撲朔迷離的命案就在眼前,三日破案的聖旨還懸在頭頂,可是,這卻是林安穿越數日以來,頭一次能夠安心入眠。
再次睜眼時,天剛蒙蒙亮。
林安在小院的井邊簡單梳洗一番,便向着昨夜記憶中衙門大堂的方向而去。雖然她尚不知陌以新幾點上班,不過,這畢竟是她正式被收留後的第一天,先去和上司打聲招呼總是沒錯的。
剛走到前院,便見一衙差匆忙跑過,一臉愁容。林安忙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大人,又出事了!”衙差一見陌以新,便喊了這麼一句。
風青正優哉遊哉坐在一旁喝茶,聞言先擡起頭來,道:“怎麼了?”
“又死人了!”衙差惶恐道,“華莺苑的老闆娘,吊死在樹上了!”
林安怎麼也沒有想到,僅僅過去一夜,竟然又發生了一起命案。
天剛亮,華莺苑錢老闆打開酒樓大門,便看見在門口那顆标志性的梧桐樹上,他的妻子一動不動地吊在那裡。錢老闆當即吓暈了過去。随着天光大亮,街上有了行人,這梧桐懸屍的可怖一幕被越來越多人親眼目睹,這才有人報了官。
圍觀群衆将華莺苑門口圍得水洩不通,最令所有人驚駭的,還不是這具高懸的屍體,而是這屍體上,赫然又少了一隻繡花鞋。
“死亡時間大約在四到六個時辰之前,也就是昨夜亥時到子時。死因是死者腦後的一處明顯外傷,由鈍器敲擊所緻。死者脖頸上隻有一道勒痕,與樹枝上懸挂的布繩相吻合。因此,應是先被人從腦後敲擊緻死,死後才挂上樹枝。”
華莺苑内,風青向陌以新詳細彙報着他的驗屍結果。
錢老闆早已蘇醒過來,此時正雙目無神癱坐在地,好似一尊雕像。
陌以新看向錢老闆,道:“你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什麼時候?”
錢老闆聽到問話,眼珠才動了一下,啞聲道:“回大人,内子昨日下午便出了門,之後一直沒有回來。”
“一夜未歸?”林安驚訝,“你都沒有出去找找?”
錢老闆癡愣道:“内子說,生意如此冷清下去不行,她要去想想辦法,讓我留下看家。内子娘家有些本事,往常遇事她也常回去搬救兵,我以為她又是回娘家找人幫忙去了。以往她回娘家小住,莫說一夜不歸,便是三兩日也是有的,我便沒有多想。可誰知,方才我早起開門時,竟、竟看見……”錢老闆面上又露出驚恐之色,眼淚也無知無覺地湧了出來。
一陣沉默後,陌以新開口道:“玉娘為何離開華莺苑?”
這話題未免轉得太快,莫說六神無主的錢老闆,連林安也是一怔,想起昨日在茶攤聽過的說書,明白陌以新也将兩個歌女之事聯系在了一起。
錢老闆卻還未反應過來,茫然道:“什、什麼?”
陌以新淡淡道:“你曾說過,上一任歌女兩個月前離開了華莺苑,她離開時才引薦譚秋前來接任。當時她為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