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仵作熱心腸地補充道：“如若大人在忙，你來找我便是，我叫風青。”

楚晏點點頭，總算松了口氣，有府尹這句話，身後那兩個“閑雜人等”就算再不情願，也無法幹預了。

楚晏想得很清楚，她隻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了，即便能在這一天裡絞盡腦汁尋機脫身，她也成了針線樓的叛逃者，此後難逃被追殺滅口的命運，在全然陌生的環境中躲避這樣一方勢力，可能性基本為零。

所以，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必須要找一個得以庇護的栖身之所。從青菱和紫艾在這位府尹面前的表現可以看出，即便是針線樓，也不願主動招惹官府。想要活命，楚晏幾乎找不到比府衙更加合适的地方了。

這一趟，或許便是最好的機會。

……

臨近卯時，天還未亮，楚晏走到院門口，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攔在此處的青菱與紫艾。兩人夜裡并未發難，也不知背地裡又合計了什麼，到此時才站了出來。

楚晏在二人面前站定，雖心知肚明，眼神還是傳遞出詢問之色。

“你真要去？”青菱開口第一句話，便顯得咄咄逼人。

楚晏聳了聳肩：“府尹親口所言，你們也聽到了。我若推脫不去，反而會引起懷疑。”

紫艾蹙起眉：“咱們這種身份，怎能與官府攪在一起？”

“沒辦法，誰讓我與死者年齡相仿，身形相似呢？”楚晏語氣輕松。

青菱怒道：“先前若非你多話，那府尹未必會注意到你，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楚晏緩緩吐出一口氣，沉聲道：“是。”

“什麼！”青菱頓時瞪大了眼。

楚晏雙手在衣袖中悄然攥起，面上卻仍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道：“你們可知，此次出來，我的任務是要潛入何處？”

青菱不悅道：“何必明知故問？這種事自然隻有上面知曉。”

楚晏心道一聲果然，心頭緊繃的弦這才稍稍放松一分。她雖未做過間諜，卻也看過諜戰劇。這種組織，為了減少暴露的風險，往往會采用從上到下單線聯絡的方式，同級之間則不會完全清楚其他人的事。

青菱的回答沒有超出預料，于是，楚晏做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神情，看向兩人身後的院門，緩緩道：“你們猜猜呢？”

針線樓顯然沒有太笨的人，兩人在楚晏的暗示下，頓時都想到了她有意引導的那個“答案”。

青菱顯然一驚，脫口道：“莫非……竟是景都府衙？”

“怎麼可能？”紫艾喃喃道，“我曾聽說，這位陌府尹才剛上任三個月，背景特殊，底細不明，上頭打一開始便想派人潛進府衙，可這位大人從不收婢女仆從，一直沒有辦法打入其中。”

楚晏默默消化着額外賺來的信息，繼續高深道：“眼前，不就是一個辦法？”

青菱又是一驚：“你是想通過這件命案接近他？”

楚晏點頭：“若我能提供線索，甚至幫忙破解此案，或許，他會考慮将一個有用之人放在身邊。”

“你……會破案？”

“不試試怎麼知道？”

沉默片刻，紫艾思忖道：“可你這樣随意改變計劃，總該通報上面一聲。”

楚晏心頭一跳，所謂“潛入府衙”的任務，根本就是她仗着對方不知情，信口胡謅而已，一旦通報上級，立馬便會穿幫。楚晏面上絲毫不顯，笃定道：“潛入景都府衙難度極大，上面給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此事你們本不該知曉，事成後我自會通報。”

見兩人仍有猶豫，楚晏又加上一句：“即便此舉冒險，為了主人，我也甘願。”

據青菱所言，葉笙為人沉默寡言，處事機敏謹慎，這樣一個人，本不應引來敵視，可青菱紫艾處處看她不順眼，這種敵對很可能是源自嫉妒。作為卧底，不會過于在意容貌，武藝也不會差到哪去，所以，會讓她們不忿的，隻能是葉笙“被主人看重”的那一點淵源了。她在此時将“主人”拉出來獻殷勤，自然會激起兩人的不滿，從而不去多想其他。

果然，青菱頓時露出輕蔑之色，翻了個白眼道：“一廂情願！”随後便不再多說什麼，拉着紫艾回屋了。

楚晏終于松了口氣，向府尹所說的巷口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