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自己的分數高了第二名十分有餘，嶽花林依舊慌張。

班級裡的人比起筆試前少了太多，因為能坐在這的，至少都是進了面的，能進面，那實力都不容小觑。原本筆試那會大家都埋頭苦讀，不知他人水平，現在上課内容都是練習如何出口成章，别人什麼水平一聽便知。

聽了同學的發言，嶽花林才意識到，原來真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要是不拼命練習，沒準真被第二名給翻盤。

自面試課開始，嶽花林就沒見過莊文成，聽其他老師說，莊老師去休假去了。其實也不難猜，面試不考行測，面試班由其他老師教，下一批筆試班又沒開始，與其待在機構裡無所事事，不如出去休休假。

一想到莊老師，嶽花林感激的情緒就會升起，疲累的身體便更有鬥志，她确實要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去考上，為她自己，也為了莊文成的幫助不白費。

面試班人均卷王，教室裡人聲鼎沸，幾個學生堪比饑荒災民，如饑似渴地獲取知識。

而四十公裡開外的駱家，一張公務員進面名單安靜地躺在桌上，被幾雙眼睛注視打量着，其中一雙審視又冷血，陰沉地盯着上面的名字。

單子來自老吳，這名單原本無法直接下載，老吳還特地從網上截圖下來，隻為了讓駱源看得方便。

“駱總。”

老吳輕聲提醒了一聲，見駱源沒反應，他又繼續出聲道：“應該就是她本人。”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不會有人閑着沒事去看某場考試的成績公示，除非這個人身邊，有認識的人去考了。

老吳的女兒吳麗麗便在這考場上。

這已經是吳麗麗第三次考試了，為了這個崗位，老吳和妻子花了不少錢，給女兒報了不少課，效果當然也是有的，排名一次比一次高了，這次居然排到了第二名。

但公務員這東西，沒考到第一名等于失敗一半，尤其是吳麗麗前面那位居然要高她整整十分！這跟變相要求女兒直接棄考面試有什麼區别？

這等差距，第一名隻要正常發揮，其他人再努力也是白考！

在看到成績的瞬間，吳麗麗直接哭了，她拿着紙巾，抽泣着抹淚水，沾濕的面紙落到老吳手上，産生了灼熱的心痛。老吳連連輕拍女兒肩膀，臉上肌肉抽搐了兩下，沉默又沉思。

第一名的名字……太眼熟了。

若換做是别人第一，老吳基本就勸吳麗麗收拾心情準備明年的考試了，但因為這個名字的出現，一種從未想過的惡劣思路，伴随着女兒擾人的哭聲，毒蛇般爬上了老吳的大腦。

駱源的冷淡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他瞥了老吳良久，像是要用雙眼透視出老吳還有什麼想法或者推測，見老吳的皺紋溝壑比幾天前深了一個度，他朝旁邊的凳子點了下頭。

“先坐。”

大冬天，老吳的臉上居然滲出了油，他抹了把臉，按照指令坐下。

這位混迹了多年的老員工，在駱源出山前就服務過不少老闆，強大的曆練讓他很多時候比自己的上司都穩如泰山，但越穩，便越能感覺到他此時的局促。

在老吳坐下的瞬間，周遭之人能很明顯看到，他的大腿無意識抖了一下。

那是腿軟的表現。

沒有人能拿清駱源的想法，老吳在說之前也做了好一番思想鬥争。

這件事本質就是在毀嶽花林的前途，一開始自己在良心上會過意不去，但為了女兒，他的良心可以大打折扣。

隻是他并不知道駱源對此事的态度，萬一……駱總覺着這姑娘争氣，不光放她去考，還轉頭處理了對這姑娘有不良心思的人，比如他和他的女兒……

駱源将那張紙舉起，看了片刻，忽然冷笑一聲。

黃毛沒什麼文化，但不蠢，自從知道駱總已經跟嶽小姐進展到了懷孕階段，他縱使再傻，也不難猜到，嶽花林對駱哥而言是特殊的。

空氣中都充斥着僵化劑，老吳難得不說話，黃毛覺得自己嘴巴油滑，便自作聰明地打圓場：

“這嶽小姐……真厲害，一下就考了個第一，還高第二名十分，真碾壓式的勝利！這麼牛逼，妥妥當局長的料，到時候等她當了局長，我們駱哥有這麼一個路子，幹啥不方便？”

這話一下撞了現場兩個人的槍口，老吳聽着他的話，就像是在說自己女兒完全沒戲。

而駱源聽到的卻是：

這嶽花林是個能成大事的人，若是她真當上了局長，以她對自己的恨，幹的第一件事怕不是就是撂翻自己。

她現在是泥土，自己可以任意踐踏，等有朝一日她往上了，有能力了，這抔泥土反手就能把自己埋了。

本質上來說，她跟自己居然還有點像，極為記仇，尤為心狠。

駱源眼神微眯，語氣輕蔑：“可真厲害。”

這嘲弄又嗜血的表現毫不避諱地傾洩而出，讓在場的人皆是一寒。

老吳沉沉呼出一口氣。

女兒穩了。

利益面前的人性是何等脆弱，原本的老吳一直都想勸駱源放過這個可憐的女子，然而在面對自家女性的光明未來時，他會毫不猶豫地将另一個無辜的女孩推入火坑。

*

休假中的莊文成正在東北冰湖上釣魚，這好歹也是一片人工養殖湖，湖心活魚數量還是不少的，然而等了半天，一條都沒釣上來。

這讓他不禁懷疑起平日裡傳授的概率論是否出了意外。

長歎一聲運氣真差，莊文成掏出手機準備搞兩個視頻看看。

手機忽然響起，他手一抖，手機差點掉進鑿開的冰面下。

是誰？

莊文成看着屏幕上那串未知的電話号碼，難道是詐騙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