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嶽花林之前在相親所見的對象。
周身的感覺緻使嶽花林用力地将手心一攥,抓着她的那隻手感受到了這股不由自主的力量後,将她攥得更緊。
嶽花林微微閉眼又睜開,轉頭對着駱源微濕的眼神傳遞着一種低啞的質問:
很好玩嗎?
哪有什麼競業索賠?無非就是借此來敗壞她在相親對象面前的印象。
現在還特地把相親對象請來,就像在蓄意諷刺:
看看,讓你的老相好看看,前兩天還上趕着跟人家相親,現在卻牽着我的手……
許是真的覺得無地自容了,嶽花林扭頭想走,駱源的力量卻無可反抗,他将嶽花林拉上前,對着中年男子開口道:“陸局長。”
打完招呼,駱源又極其自然地向嶽花林介紹:“這位陸局是市勞動局局長,旁邊這位是他的侄兒,陸建。”
嶽花林的腦袋直接“嗡”地一聲響了起來。
勞動局局長……
果然,千萬希冀,都不如“現實”二字。
一個不合理的勞動索賠,對她一個普通人而言是天大的事,但對于陸建這種有頂級背景的人來說,随便出手便能救她一命。
但他終究沒有。
甚至在看到駱源牽着她的手時,陸建也隻是詫異了一瞬,又迅速恢複了往常的神色。
嶽花林嘲弄地笑了一聲。
她自顧自地尋思着一些不重要,卻能自欺欺人的慰藉。
或許陸建驚訝的内容,并不是曾經相談甚歡的相親對象,很快就另尋新歡,而是這位駱總前腳還在大張旗鼓地要起訴别人,後腳就直接牽起了人家的小手。
大名鼎鼎的總裁,矛盾到好似一個神經病。
飯桌上,駱源跟陸局談論着離普通人很遠的話題。這是一場鴻門之宴,身處高位的局長口頭感謝着為本市提供了大量就業崗位的知名企業家,同時不忘稱贊嶽花林與駱源二人郎才女貌,順便還拉踩了一波自己的侄兒,同樣的年齡,陸建還得向駱源多學習學習。
陸建心不在焉地應和着,眼睛卻三番五次地瞥向嶽花林,餘光之下,他感受到一股輕蔑又威脅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這視線不是來自嶽花林,也不會是他叔,屋裡又沒有别人,那就隻有反複無常的駱源了。
陸建悻悻地收回目光,又覺得這樣被壓了一頭很不甘,他站起身,客套地發揮一下酒桌禮儀:敬了客人一杯。
嶽花林的臉色不算難看,但也沒好看到情緒價值拉滿,她的神色一直是淡淡的,接了陸建的碰杯,也僅僅是抿了一口,然後便輕聲說了一句:
“我去趟洗手間。”
駱源指尖輕點了一下嶽花林的手心,别耍花樣的警告不言而喻。
看人看得再緊,在局長面前也不能不讓人上廁所。
“早些回來。”駱源說。
“你這占有欲也太誇張了。”陸局開玩笑道,又給他将酒杯滿上,“來,繼續喝,駱源呐,最近東區那個項目要開始策劃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是一場各懷鬼胎的飯局,陸建是招标負責人,為了在東區項目中吃回扣,特地約了自家叔叔促成這一場見面;陸局為了就業指标,自然也是要讓駱源多多費心;而駱源,不能駁了局長面子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緣由:
他要讓嶽花林知道,别人對她都是虛與委蛇。
心髒之中的緊張壓迫感随着遠離駱源而漸漸疊起,嶽花林慌張地走向廁所,在廁所隔間鎖了門後,她立刻掏出手機。
不知是駱源吓唬她還是這鬼東西格外隐蔽,嶽花林将手機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依舊查不出所謂的監聽器在哪裡。
手機關機或是摔壞,監聽器馬上失聯,駱源會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不能這樣做。
嶽花林心一狠,幹脆直接将手機扔進了紙簍裡。
做好這一切,嶽花林将高跟鞋一脫,急匆匆地跑出了廁所,剛出廁所的一瞬,等了許久的黃毛直接擋住了她的去路。
“呦,嶽小姐,這是怎麼了?”
黃毛口氣十分誇張,浮誇中還帶着得意:“鞋怎麼還脫了?踩着屎了這是?”
嶽花林沒想到駱源嚴謹到了如此變态的地步,居然連上廁所都找人盯着,她退後兩步,用力扯下脖子上的一串項鍊,塞到黃毛手裡。
“小哥,幫幫忙,求你行個好,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這話直接給黃毛逗樂了:
“嶽小姐,先不說你根本就沒錢,即便你有錢,那金額還能比得過駱哥?”
“況且……”
黃毛刻意停頓一下,聲音放低:“你也應該猜到,鄭家那個傻子是怎麼死的了。”
說着,他嘿地笑了一下,算作變相提醒:“嶽小姐,你的錢我不敢收啊,我怕沒命享。”
嶽花林被這隻冥頑不化的黃毛氣得咬牙切齒。
這厮真的軟硬不吃!
“我說……”她聲音放低,像是警告,“囚禁他人,這可是犯罪,駱源要是哪天東窗事發了,你難道還要替他頂罪?”
“嶽小姐啊……”黃毛十分做作地歎息了一聲,“我的将來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之前不是還因為背叛駱氏差點被起訴麼?我想你應該更加理解,什麼叫忠于職守吧。”
嶽花林氣得眯起了眼睛。
真是一條怙頑不悛,無法策反的好狗。
她白了黃毛一眼,回身走回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任憑涼水流過她氣憤到滾燙的皮膚。
那條狗會一直堵在門口。
再擡眼看下衛生間的窗戶,小到根本無法爬出。
有沒有别的辦法可以逃走?
下一秒,嶽花林拿起剛剛丢到垃圾桶内的高跟鞋,一把砸向了衛生間中的煙霧報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