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紙設計部的一線組長周圓，平日裡與下屬的邊界感比較強，除了工作，她幾乎不關注員工任何事，倒是胡萌萌，總想從身邊人那裡吃個瓜，挖個八卦。

嶽花林最近的春風得意胡萌萌全看在眼裡，原本嶽女士的來路就夠神秘了，現在她又每天喜上眉梢的，胡萌萌終于沒忍住，跟旁邊的同事讨論道：

“你們說，嶽花林是不是戀愛了？”

同事向來看不慣胡萌萌平時嘴上沒門闩，敷衍回應：“戀愛不正常麼？又不是早戀，都這麼大的人了。”

“不是。”胡萌萌繼續解釋，“戀愛是正常，關鍵是跟誰戀愛。”

“隻要不是有婦之夫，跟誰戀愛都正常。”

“怎麼就正常了？萬一是辦公室戀情呢，那也不正常！”

愛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原本興緻缺缺的同事，一聽到“辦公室戀情”這幾個字，立刻擡起了頭。

“誰？我們部門的？不可能吧？”

見對方上鈎，胡萌萌得意地一笑：“當然不可能，我們部門總共就幾個男的？給我往離譜了猜。”

胃口被人一吊，同事居然真的煞有其事地思索了起來。

不是他們部門的，那就是其他部門的，雖說往離譜了猜，但再離譜，也不至于離譜到平時根本沒接觸的部門，思來想去，同事試探道：“市場部的路非常？”

畢竟他前段時間跟嶽花林走得挺近，若說他倆有情況，也符合條件。

“路非常算什麼離譜？再猜。”

“銷售部的鄧軒？”

“也不對。”

看胡萌萌一副有内幕消息，高人一等的表情，同事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你說的我到底認不認識？我都不認識猜什麼猜。”

“你肯定認識。”

肯定認識……

同事皺着眉頭尋思了半天：“該不會是駱總吧？”

“嘿。”胡萌萌打了個響指。

正當同事感慨，都說嶽花林是駱總關系戶，原來是這麼個關系時，胡萌萌又收回指頭，來了一句：“沾邊，不過不是。”

這話終于徹底把同事的好奇心給激起來了，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才能做到“沾邊，但又不是”。

胡萌萌：“我聽說，嶽花林有一個好朋友，跟駱總助理非常熟，你也知道，咱們公司的助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塞個人來我們這種基礎部門，輕而易舉……”

胡萌萌這話本就說給一個人聽，但周圍整個辦公室的人打字聲都變慢了，大家豎起耳朵，紛紛“關心”着困擾大家許久的關系戶的出處。

“前段時間，咱們部門不是接了一個電器公司的大項目麼，對了，你不還跟着周組長去和對方開會去了麼？”

同事點點頭：“對，這公司挺挑剔的，聽說他們也是經過多家公司的方案比對，最後才選擇的駱氏。”

“根本就是扯！”胡萌萌激動道，“他們最後選擇駱氏，是因為對面工程師跟嶽花林有情況。”

同事一驚。

開會時，她真的沒看出嶽花林跟對面有任何認識的成分。她腦中立刻回憶出了那個“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客戶。

“李捷？”

“對，就是他。”

“可是……”同事懵了，“嶽花林跟李捷有情況，跟駱總有什麼關系？”

“因為嶽花林以前……”

話說一半，最關鍵的證詞被推門而入之人打斷。

朱琳警告的眼神掃了一圈，噤地胡萌萌直接閉上了嘴，待大家再次被迫進入工作狀态，朱琳上前，敲着胡萌萌的桌子，低聲問道：“嶽花林呢？”

胡萌萌被吓得話都說不連貫：“額，那個，不知道，應該是跟周組長開會去了。”

朱琳點點頭，正當胡萌萌以為她要走之時，朱琳又回過頭，手撐着桌子，擋着光亮，以一種恰到好處的音量提醒胡萌萌：“她被裁了，你們組要是再裁人，下一個就是你，所以……”

朱琳刻意地一頓，讓胡萌萌心跳都漏了半拍：“專注工作。”

那句“因為嶽花林以前……”的後半句“追過駱總，駱總倒也沒跟她計較。”，就這樣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胡萌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四下裡觀察着是不是有人在偷偷看她的笑話。

并沒有。

*

可憐的老林是在食堂得到的被裁通知。

當時窗口打飯輪到她，雞腿剛好打完了，嶽花林端着并不符合胃口的油膩鴨肉坐到餐桌上，人剛坐定，朱琳就坐到了她的對面。

“花林。”為了不顯得那麼突兀，朱琳在切入正題前還作了一番鋪墊，“你的工作表現很好，周圓對你的評價很高，說你這個年紀，能将工作完成得如此認真出色，很不簡單。”

朱琳邊說，邊将自己餐盤裡的雞腿夾給她。

“但是最近……公司Head Count縮減。”

這話一出，後頭幾乎都不用說了。

嶽花林再不明白也該明白了。

因為困擾了她許久的感知器，在此刻停止運轉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以确定究竟是壞事終于塵埃落定，還是正巧某人路過，影響了她。

他并沒有出現。

折磨了幾個月的不适終于在此刻找到了緣由——

失業。

它将一切都蓋棺定論。

感知器不再運轉，她也不用每天擔憂被裁。

因為她已經被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