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叫李捷,性子肉眼可見的悶葫蘆,屬于那種碰見喜歡的女生,也不太會上去主動交流的類型。
但是男人愛美女這件事是天性使然,因着生物屬性的作用,再悶的男人碰見美女,都會不由自主地強行支楞起來,順着女生的話,搜腸刮肚地回個幾句。
“嗯,你有歡樂豆麼,要一起玩麼?”
嶽花林非常應景地點點頭。
她的眼睛很亮,炯炯有神的雙眸中會若有若無地透露出熱烈的情感,這是嶽花林的一種外在風格。
很多時候她對一些東西隻是淺嘗辄止的稍有興趣,但外界透過她晶亮的雙眼推測其心裡活動,常會誤認為她已經愛得濃烈。
駱源的左手腕忽地很癢,他将指甲用力嵌入皮層之中,一下一下,變換着位置,不斷刺入,但随之而來的痛楚卻不能緩解他空穴來風的異樣感,那是一種從心髒中流出的,作用于神經系統的難耐,而他的細小行為,隻是隔靴搔癢。
駱源的腦中忽地閃過嶽花林第一次見他時,奕奕明媚的神采,那是當仁不讓的,喜歡一個人才會表現出的模樣,意氣、含情。
這表現讓人難忘,以至于見過了那麼多形色的女人後,他唯獨隻對這雙眼睛上了心,如今,它卻以同樣的表現手法,将款款之意落到了别人身上。
她是不是對誰都這樣?
駱源忽地戲谑地笑了一聲,極輕,沒有人聽見。
而嶽花林卻電光火石般地回了頭,似在尋找那縷讓她感覺被威脅了良久的來源,在看到駱源依舊哂然地望着孫、葉兩人鬥嘴後,嶽花林心裡的感知器輕微波動了一瞬。
又迅速歸于平靜。
她微微呼出一口氣,想來,這孽障還是怕駱源的,縱使自己預感到會有強大的爛事要發生,但在駱源面前,它再猖狂,也隻是死火山中垂死的岩漿,翻不起任何波瀾。
“花林……”
幾副牌下來,李捷已對嶽花林有了了解,稱呼也從姓名變成了名,見嶽花林遲遲未出牌,他便出聲提醒:“你怎麼了?”
嶽花林的視線并沒有引起李捷的注意,相反她下意識輕按心口的動作讓李捷愣了:“是太悶了嗎?”
“哦,不是。”嶽花林将手機攤開,屏幕上随即顯示出了一場大胡的煙花,她眉頭一挑,嘴角打了一個輕快的wink,诙諧道,“抓到了一副好牌,有些激動。”
她的表情實在太俏皮了,李捷握着手機頓了一瞬,想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愣在了那處。
這副模樣,典型的有好感模樣。
嶽花林覺得有戲,便順勢朝李捷坐近了些:“要不要加一個微信呀?”
最後一個“呀”字,拖着小小的尾音,仿若蕩漾的微波,直接飄進了聽者的心裡。
李捷低下頭,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
他聽話地打開手機,将二維碼攤給嶽花林。
*
朋友聚會有别于相親事務所,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稍微一打聽就能知道大概情況。孫響說李捷剛從外國留學回來,之前一直沒跟大家見過,他倒是談過一個中國女友,後來因為異地的原因分開了。除此以外,倒也沒有什麼雜七雜八的新聞。
葉宜甯說得果然沒錯,人還是得善于打開自己,多去交際,才能發現其他可能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李捷是六月生的,與嶽花林目前的擇偶标準很是契合。
駱源也是六月生人。
但這與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并不妨礙她轉頭喜歡别人。
*
等回到家時,嶽花林才有時間打開提示了很多下的手機。
原來是朋友圈多了很多點贊,打開點贊界面,清一色的李捷頭像。
李捷将她近半年的生活分享朋友圈全都贊了過去,而這些,當初都是借着公共社交平台,變相發給駱源一個人看的。
嶽花林自顧自地翻看了一會兒自己曾經孔雀開屏似的行為,接着退出朋友圈界面,打開與駱源的聊天,光秃秃的幾句話,簡略而官方。
以後包括公事在内,想來也不會再有什麼聊天的機會了吧?
“是否删除該好友?”
“是”。
手剛要摁下去,剛好進來了一條信息,嶽花林手一抖,點了個“否”,而發信息的人,極為湊巧的,就是這個差點被删除的人。
[駱源:駱清有聯系你嗎?]
嗯?
這話沒頭沒尾,讓人完全摸不着頭腦。
她老老實實回了一句:
[似霰:駱總,沒有。]
信息秒回後,對面一陣沉默。
嶽花林看着手機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的下文。
她本想出于“讨好老闆,體現情商”的角度,再問一句“駱總,是有什麼事嗎?如果方便,我可以幫忙。”
若是周圓,或是其他領導,她絕對會這樣順杆試着爬一爬,但她終究還是因為先前的很多理由,沒有這樣做。
嶽花林盯着沉默的手機,愣神了片刻。
這個突如其來的插曲,來得是如此恰到好處,她像是每個行為都被駱源獲知一般,她剛要把他删除,他就發信息來,打斷自己的腳步。
從前,嶽花林對駱源的感情比較複雜,包括曾經的愛戀,救命的感謝,友善的欣賞,莫名的心安;但此時此刻,她對駱源,隻有職場的尊重。
這條信息内容極為刻闆與冷漠,顯然就是上司對下屬的詢問,但同時也傳達出了另一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