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自動門向兩側滑開,周芳禮的黑色高跟鞋踩在防滑地膠上,黑色雙排扣西裝的顯得她表情更加嚴肅。
身後跟着慌亂的護士,急忙伸手阻攔着:“手術期間外人不能随意進入,這位家屬請您在外面等!”
一言不發的周芳禮,隻站在門邊定定地看着手術台,抿着嘴整理了一下衣擺和頭發,臨走前視線掠過站在手術台旁邊的陳若蘭,直到護士再次催促着,又仰着頭挺直背轉身走出急救室。
走廊外,李院長快步從電梯門出來,白大褂領口翻着藍襯衫領子:“您放心,主刀的是我們外科聖手王主任。“他手裡的拿着時序的術前檢查報告,耐心且低聲為周芳禮講解。
周芳禮向院長點了下頭:“李院長,犬子的事讓您上心了。”
時序是在第二天旭日初升的時候醒來。
他看到陳若蘭趴在自己的床邊,安靜地睡着。
身上的疼痛在此刻瞬間化為烏有,眼底隻有湧現的無限暖意。
他動了動手想摸摸陳若蘭的頭發,卻發現正緊緊握着陳若蘭的。
這一動,陳若蘭被驚醒。
她擡起頭,看到正睜着眼看她的時序。
身下的椅子發出刮動地闆的聲音,顧不上此刻淩亂的頭發,陳若蘭湊了上前去,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還能認出來我是誰嗎?”
手松開了。
長時間攥緊,手比往常還有白,酸麻的感覺在一點點蔓延。
時序低聲淺笑,有些費力地擡起胳膊,順着她的頭發揉了揉:“是欠了我二百萬的女人。”
陳若蘭一愣,嘟囔着站起身:“居然還記着這件事,看來真沒有大礙了。”
巡房的護士半個小時前剛離開。
陳若蘭要按牆壁上的鈴,喊醫生和護士再來看看。
時序坐起身制止了她。
“再等會。”
他難得看到陳若蘭這樣安靜地陪在他身邊。
哪怕就一小會。
VIP病房每隔一個小時就會有護士來查一遍房,時序還是重點看護對象,她們更加上心。
“你還好嗎?”時序問。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長眠醒來後的低啞。
陳若蘭兌了一杯溫水給他。
遞到時序面前的時候,他猛地攥住她的胳膊,看到她手心裡的血迹,瞳色瞬間冷了下去:“哪來的血。”
陳若蘭翻過掌心,搖搖頭:“不是我的。”
她抽出床頭櫃前的濕巾,抓起時序的掌心,上面也有斑駁的血迹,她耐心地擦拭着,向他解釋,“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你暈倒以後就死死攥着我的手,怎麼也分不開,這估計就是我抱你的時候染上的。”
時序記不太清了。
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要好好護着陳若蘭,不能讓她受一點傷。
濕巾冰涼的觸感暈開在他的掌心,他微微曲指。
“你沒受傷就好。”
為他擦拭血迹的手連同濕巾一起停住。
陳若蘭低着頭,披散的頭發不規則的垂下,擋住她的臉頰和所有情緒。
肩開始小幅度的聳動。
直到微小的抽泣聲傳出。
時序伸出手,撩起陳若蘭滑落的長發。
“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好。”悶聲悶氣的鼻音帶着細細的哭腔。
撫着她頭發的手一頓。
“我不是一個值得讓你用命去保護的人。”陳若蘭深吸一口氣,“這二百萬就這麼重要嗎。”
時序不可思議地笑,直至背後的傷口再次撕心裂肺的疼起來。
他捧起陳若蘭的臉頰,強迫她看着自己。
卻在看清臉上的淚痕和胳膊上包紮的紗布後,泛白的修長的指節輕輕為擦拭掉眼角的淚痕。
他對她永遠都狠不下心。
眼淚還是抑制不住地掉。
怎麼能不害怕呢。
那樣一個天之驕子,為了保護她而破碎在她的面前,她隻要閉上眼就能想到昨晚的一幕,郭志商猙獰的臉,刀尖上的血,還有時序緊緊抱住她時附在她耳邊低聲的安慰:“蘭蘭,别哭。”
“别哭了。”
時序傾身,吻掉她即将跌落的眼淚。
小心翼翼的。
耐心的。
溫柔的。
輕柔的。
“二百萬?陳若蘭,你覺得在我心裡,你就隻值二百萬?你可真是會氣我。”
時序喉間溢出聲氣音笑,恨不得現在就就去咬那張氣人的嘴。
讓她不再說他不喜歡聽的話。
讓她隻能發出他喜歡的聲音。
陳若蘭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隻覺得自己臉上癢癢的。
“你身上還沒好,不要亂動——唔。”
時序徹底含住了那聒噪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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