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開庭公審聲勢浩大,本是世家欲借民意摧毀公西彥所造。如今被俞寒反而用之,将甯元德和廖甯高高架在了輿論之上,再無可退之路。
甯元德倒是好辦,五爺命隕一案,無非是抓來幾個為豪強劣紳放貸賣命的爪牙,要罰要殺自有律法可依。
難辦的是廖甯,畢竟涉及自己門派的弟子,還是十餘年前的懸案。
所幸公西彥隻知那弟子面貌而不曉其姓名,而藥王谷外門弟子衆多,僅靠一人他辨尋定将耗時多日,如此一來,此事便有更多的回旋之機。
可不待她出聲邀請二人去谷内小住,就聽俞寒侃侃道:“不勞廖長老費心,那人我已有思量,長老不妨傳那名為殳浩的弟子相見?”
此言一出,廖甯和姜盂皆是一愣。
廖甯遲疑是因那殳浩天資不俗,前些時日剛進階内門弟子,若随意處置于宗門可惜。
而姜盂方寸大亂的模樣,在俞寒眼裡可就微妙了許多。
對證公堂,不過須臾那殳浩便聞訊而來。
他遲疑的表情一見到公西彥就失了顔色,再看到他身邊氣勢不凡俞寒,心裡猛然打起了退堂鼓。
俞寒隻見他瞥了一眼姜盂,欠着身子縮在廖甯身後,在百姓們壓低的斥責聲中紮着腦袋,心裡突然又生了一計。
廖甯身負執事堂長老之責,在衆人面前處事不可草率,她端起架勢問他:“殳浩,十餘年前,你是否助惡徒之威欺壓無辜,至一凡人身亡,同門重傷?”
殳浩聞言色變,頓時膝下一軟,朝着廖甯重重跪下。
“請長老明鑒,弟子不曾殺害過凡人,此等有違道果之事,弟子銘記于心從不敢違背啊!”
公西彥本就虛弱,重新見仇敵之面又氣急攻心,聽他還敢出聲狡辯轉移重點,來不及駁斥就連聲咳嗽起來。
俞寒見他衣襟又沾了紅,寒意自眸間升起,瞬間将自己的靈壓釋放出去,将殳浩壓得一震,額頭死死磕在地上動彈不得。
“認錯就要有認錯的态度。”她冷笑道。
“廖長老覺得呢,我的人會以家祖之死來污蔑你門内弟子嗎?”
廖甯雖也是金丹之境,卻不想因一介弟子開啟同階之戰,她頂着那威壓開口道:“道友息怒,此禍端既起于我宗弟子,我定會以門規加以懲治。”
“殳浩雖未直接殺害凡人,但以仙人之威縱人欺壓良民,此等大過,按律當貶為為外門弟子,并罰其于思過崖禁閉十載,日日義診,以洗清自身冤孽。”
“至于公西閣下得腿疾,自當由我藥王谷無償治愈。”
旁聽的人群騷動起來。
“呸!還義診呢,誰敢被殺人兇手号脈啊,怕是一不小心就被打死咯!”
“這藥王谷什麼破門規,殺人不償命?這不明擺着把凡人的命當草芥?”
“少在這裡假惺惺,十幾年的殘疾現在才說治,早幹什麼去了!我看公西公子就是被他們逼退谷的!”
“反正我們又不知道那門規真假,我看啊,他們就是在包庇弟子!”
俞寒點頭,在衆人沸議下笑望廖甯:“廖長老覺得呢?”
“何以償還苦主十載冤屈不得公道,貴宗門規可有寫?”
“這同門相殘以門階相逼一事,又怎麼算?”
廖甯闆着臉:“谷内弟子切磋受傷者衆多,按門規,醫好便是。”
俞寒哂笑一聲:“好一個藥王谷門規。若他還是你藥王谷弟子,怕是要變成啞巴吃黃連了。”
她眼神一凜,八枚噬魂旗幡于衣袖中飛出,于廖甯猝不及防下将殳浩圍了個嚴實。
“公西彥既已不是你門下弟子,那就由我來定這贖罪之法!”
隻見仙氣浩蕩,俞寒溢出的殺機卻全然封在了幡旗之間,未沾動圍觀的凡人片毫衣角。
衆人見能安然觀仙人鬥法,自是興奮地接着看稀奇。
殳浩見勢不妙,忙捏訣沖向那幡旗破去,卻被靈威反震落地,重重咳出一口鮮血。
他隻得滿齒冒血沖廖甯大喊:“長老救我!!”
廖甯卻巋然不懂,甚至閉上了眼睛。
俞寒樂了:“你們執事堂視而不見的功夫還真是一脈傳承。”
言罷,她無視廖甯臉色飛身躍向陣中,召出定神珠将殳浩籠罩在神威之下。
“以公西氏商律,凡害人之物,十倍償之。你折斷他一條腿,理應還他十條腿。”
俞寒見他臉色煞白,好笑道:“但諒在你師門已做處置的份上,給你打個半折,省去你那腦袋一端,折你五肢湊個數吧。”
凡人驚呼:“五肢?人隻生有四肢,哪來的五肢?”
“該不會…”
“嘶…為什麼我都能感到痛了…”
“這兇徒算是遇到硬茬了嘻嘻…”
殳浩聞言色變,直變成了醬瓜紫,他狗急跳牆般怒喝道:“混蛋你敢!你知道我是誰嗎!?”
俞寒笑意不減:“你當日以越境之姿廢他仙骨,今日,就自己來嘗嘗滋味吧。”
無影絲于幡陣中将男人牢牢束縛,殳浩青筋暴起,數枚仙刀盤旋而出,一時暴呵發力,幾欲掙脫。
俞寒指尖微動,無影絲以堅韌之勢彈開了數枚飛刀,她借他搏動之力使了個巧勁,就見刹那之間,陣中人的右臂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起來,全然斷裂。
“啊啊———!”殳浩一聲慘叫之下脫口而出:“爺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