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禹城郊外的一幢别院内,王、趙、姜、吳四大家族家主難得齊聚一堂,隻為肅清公西彥這一變故。
“為何召得如此急,可是你姜盂做了打草驚蛇之事?”吳興業率先向姜家刺了一嘴。
姜盂瞥了他一眼:“不探其虛實何以直取敵巢?如今東家沒了隻剩夥計,諸位便可大施拳腳。”
“這小兒的貨源我一直未曾查明,隻知都用仙法傳送而來,那些陣法已被我設法毀去大半。”
趙昆點點頭:“我的人在作坊裡也安置妥當,隻可惜未曾尋得他那丹方半點痕迹。”
“這小子看似病殘無害,實則城府深沉,若不是我知道他命門将他控制,汝等怕是難以混入其中。”姜盂自得道。
“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喜歡吹牛逼…此番我已将公西氏害人的消息傳了滿城,可是将他的人得罪了個遍,官家那邊的路你可要給得我鋪好了。”王鴻禧擦了擦額前的汗。
“我聽聞那公西小兒有高人相助,看他手中人傀的手筆,至少也得是個金丹大能,若是如此,也隻有你姜家能兜得住了。”
姜家長子早年拜入靈墟門下,現作為真傳弟子已抵達金丹境,是姜家橫行禹城修真界的底氣。
姜盂冷哼一聲:“那是自然,那所謂的高人不過一介女子,選了個瘸子在外當家自己卻躲在後面,苦心謀劃十年得有今日,能有什麼本事。”
衆人聞言點頭,吳興業忍不住又駁了一句:“莫要托大,除了城主那邊,藥王谷也得遞個信。”
赤門這邊,祁幼正急得來回踱步。
“怎麼辦、怎麼辦,公西大人被控制、通往禹城的傳送陣也被毀了、掌櫃們托人傳話,店裡的制藥器什被做了手腳,幹活的夥計們都遭到了歹人威脅,我們的商路已然斷了。”
“如今沒了資金來源,掌門,要不把最花錢的義務教育先停了吧。”
俞寒敲了敲她的額頭:“一點小事就沉不住氣,我要是指望你全盤接手好退休享福,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祁幼睜大了眼睛:“小、小事嗎?”
“不然呢,”俞寒言語從容,耐下性子教她:“隻要不涉及金融,農耕時代的商戰并不複雜。”
“王趙姜吳四家想截停我的商路,無非從四點下手。”
“一是封鎖貨源。但赤城這個據點我有意藏匿,暫時不用擔心。”
“二是截斷産業鍊,運輸、器械、人員,這些東西作為可再生環節,禍不及根本,可先擱置一邊。”
“第三,公衆輿論,料想也是他們正布置的一點。”她安撫地拍了拍祁幼的肩:“叫上陳湪,我們去看看他們手段如何。”
俞寒帶着兩人乘四不像橫渡到禹城,一路在街頭閑逛打聽,直至走進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樓。
酒樓的掌櫃借着迎客的功夫暗暗向俞寒行禮:“東家。”
祁幼竟不知俞寒背着公西彥另起了一條商路,訝異地“啊”了一聲。
“啊什麼啊,擁有信息網是創業的必要條件,好好學着點。”俞寒揮退了想禀報線索的掌櫃,選擇讓兩名弟子自己獲取信息。
酒樓裡人聲鼎沸,凡人或是仙客均座無虛席。祁幼陳湪二人稍用耳力,便能聽得大部分對話。
“聽說了嗎,那玉算仙君公西彥竟在姜家地盤被官府收押了!說是好幾家商鋪賣的藥有問題,還出了命案!”
“可不是!不隻是商鋪,連作坊都被查封咯!”
“這公西老闆把算盤打到了修士頭上,可就不止官家要找麻煩了,我看這次藥王谷也得出面!”
“是啊,那寒意閣就算歇了業也有修士在門口叫嚷不止呢。”
“那起命案是不是馬上要開堂了?據說這次公開庭審,人人都可前去聽審?”
俞寒見兩人眉頭緊鎖,忍不住嘴角上揚,她提問道:“世家欲以衆民之口毀掉公孫氏,我等該如何應對?”
祁幼斟酌道:“命案是輿情爆發點,須細查這報案之人,找出案件勾連的線索和隐情。”
俞寒點點頭,又聽陳湪道:“修者之亂亦不能忽視,此事定會将藥王谷牽扯進來,我等須提前謀劃。”
俞寒對二人所思很是滿意:“祁幼思維缜密,負責去查那凡人命案。陳湪修為不錯,即刻率其餘弟子尋那肇事的散修。”
她又喚來酒店的掌櫃:“将公開庭審的消息推波助瀾傳開去,再替我尋幾個其貌不揚,嗓門大演技好的漢子過來。”
她見祁幼向她投來求知的目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操弄民心而不忠者,終将受其反噬。”
陳湪則是一如既往地沉默領命,那從不暴露内心思慮的模樣讓俞寒忍不住探究。
“阿湪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陳湪聽到這稱呼,成拳的手掌不自覺地緊了緊,又壓下心中莫名翻湧的思緒,問出心中的疑惑:“弟子雖愚鈍,但知掌門一向綢缪深遠。”
“此次困局之勢并非沒有征兆,掌門若願,定能提前阻止我等以身入局,卻為何要在此刻兵行險招?”
俞寒也拍了拍他的頭:“陳湪,風險亦是機遇。所謂破繭成蝶,無繭何以成蝶,如今有人上趕着破局,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俞寒說着說着便神思飛散,目光也投向遠方,錯過了那少年望她的,越來越炙熱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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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庭之日,禹城最大的公堂被百姓圍得摩肩接踵。
因此次案件對禹城影響甚廣,禹城城主甯元德直接作為本案的審理人,還邀請了藥王谷執事弟子與姜家家主旁聽。
隻見人聲鼎沸之下,衆人不見被訴之人公西彥的身影,卻見一名容貌清麗的女子徐行而至,徑直走到判台前,亮出一份契書。
“甯城主,在下俞寒,是公西彥的東家,按昇陽國律法,賣身者可由主家代為受審,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