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彥作為禹城的新貴，因其闊綽的出手和長袖善舞的性格得到不少勢力的拉攏。秉持長線發展的角度，他一向遊走其中不與哪家過密交往，今日卻因俞寒破了戒。

他接受了姜家的邀請，随家主一道觀覽了姜家的商鋪，包括那赫赫有名的百仙樓。

他表面與姜盂那老頭談笑風生，心裡卻為其他的事正忿忿不平。

這死女人貫會差遣他，打白工也就算了，如今還讓自己出面去救不知道在哪撿回來的野男人。

他暗暗攥緊袖子下的手，卻在見到蛇涎芝後又松開來。

總算找到了。

姜家家主姜盂見公西彥在蛇涎芝旁駐步不前，捋着胡子順勢誇耀：“公子好眼光，這愈心蛇涎芝是老夫花了大功夫從北域收來，當下已有五百年靈蘊！實乃可遇不可求之物。”

公西彥聽出他不肯開價碼的态度，隻得放出加大籌碼的口氣：“确是無價之寶。”

“隻是可惜晚輩覽家主所藏珍寶諸多，隻有這蛇涎芝頗合在下眼緣。”

姜盂笑眯了眼時看不清眼神，像個老狐狸。他思忖片刻，突然又命人将這蛇涎芝取出，讓随行的侍從拿上。

“老夫向來惜才，如今見小友麟子鳳雛之姿，又與我一見如故，實感歡喜。”

“不知可否邀小友移步寒塌，煮三兩茶酒話兩句桑麻，細賞這百年蛇涎芝？”

公西彥心中遲疑。姜家在禹城商路多勢頭廣，自己作為競商之一，照理不該與其交往過深。

可蛇涎芝事關俞寒囑托，他再是不願，也隻能前去一探。

寒夜已深，公西彥與那老狐狸把酒言歡好，直至作出幾分微醺的姿态，才引得他開口。

“公西小友可知，老夫家裡的的營生，也是靠丹藥起家？”

酒過三巡，姜盂眯起的眼終于睜開了些，精光乍現。

“小友短短十年就能颠覆姜家數十年的基底，近來更有後浪推逐前浪之勢，可是有高人在背後托舉？”

公西彥抿了口茶心中觸動，看來如俞寒所說，他近來急于将牟利之手從凡人探向修者，觸及到世家的核心利益，引起了他們的忌憚。

他溫和笑道：“承蒙家主厚愛，小生一介殘體若浮世孤萍，哪裡能得貴人青睐，不過略懂煉丹經營之術，将成本把控低些罷了。”

姜盂的不笑的時候，眯起眼睛又是另一番姿态。隻見他強壓片刻心火，又冷冷扯出幾分笑意。

“小友此時還想瞞着老夫嗎？”

“你所賣丹藥品階雖不高，質量卻上佳，所用靈材必是由上乘靈壤耗費數年培育而得。能短時間拿出這麼多藥材的，除了藥王谷，我想不出它處。”

“可藥王谷的藥材均被我趙、王、吳、姜四家兼購，旁人絕無可能”染指，也不可能以如此低廉的價格獲得。”

他敲了敲桌，門外候命的侍從将那包裝完好的蛇涎芝恭敬呈上。

“公西小友若是肯與老夫共享這産藥之所，我願将這百年愈心蛇涎芝贈予小友。而那藥田所産，可與你六四分成。”

公西彥勾了勾唇：“我六你四？”

姜盂停了停：“五五也可。”

公西彥哂笑一聲，又被這世家的高傲開了眼。

不過且先不論俞寒同意與否，像自己這種無身世之人與世家談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最後連骨頭渣也不會剩。

看來取這蛇涎芝還要另尋他法。

“承蒙家主厚愛，此事幹系非輕，請容晚輩考慮一番。”他端端正正地敬了姜盂一杯：“天色已晚，晚輩不便再加叨擾，先行告退。”

姜盂見他起身欲走，在他半殘的腿上瞧了半晌，忽又緩緩道：“你一口一個晚輩自謙，可是知道，你确實是我姜家的晚輩？”

公西彥聞言頓住，待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麼後，愕然轉身望他。

姜盂的笑得耐人尋味：“你是否生來帶有一枚玉，上面寫了你的姓與名？”

公西彥驟然抓緊了貼身攜帶的玉佩，神色複雜地盯着姜盂，還是被激出了聲。

“家主何意。”他皺着眉頭，言語冷冷。

隻見姜盂唏噓一歎，那面上露出些許譏嘲與玩味，向門外招了招手。

公西彥回頭看去，隻見一名男子立在門外，他神情忐忑步履粟粟，有些讨好地朝自己笑了笑。

公西彥絕望地發現，男人的容貌竟與自己有三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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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西彥還是個嬰兒時，就被遺棄在荒野，是過路的拾荒老人撿了他。

老人家裡隻活了他一個，瞧着嬰兒可憐，将其視若己出撫養長大。

拾荒老人沒有名字，因年幼時家中排行老五，旁人隻叫他五爺，可那孩子不能和他一樣。

那包裹棄嬰的襁褓藏了一塊玉，五爺為書塾幹了一天的苦力，才讨得那郎中教會自己讀字。

“公西彥，你叫公西彥。”老人笑露了殘缺的牙，褶皺綻成一朵朵花：“多好聽的名，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長大肯定有出息哩！”

公西彥和五爺一樣愛着他的名字。

哪怕在兩人最堅貧的時日，相依為命喝一碗稀粥，他們也沒想過将這價值不菲的玉佩當去換數月口糧。

這是親生父母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他們離開自己定有什麼苦衷。

他們日後或會尋來接走自己和五爺。

他要留着它與他們相認。

可直到公西彥長大了，也沒有人來尋他。

一定是自己太不起眼了。

公西彥安慰自己。

十年一期，藥王谷的仙師來尋仙苗，竟測得自己有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