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門的弟子不算多,資質特殊些的被俞寒挑去了内門,外門剩下的皆是些雜靈根,放在藥王谷,當雜役弟子都夠嗆。
巫穆青看着這些廢靈根的低等修士每日除了去為凡人錄課講課,就是呆在自己屋内獨自專研,這宗門與其說是修仙,更像一所為研讨而建的大學堂。
比起那些待在名門大宗苦修心法相互競争的修士,他們過的更加快活。
好吧,其實他們也有競争,隻是這相互比較的方式,有些奇怪。
“我都說了,弦樂就是比管樂好。撫琴堪比用靈脈擊震天地浩蕩,得以回饋自身清明。如此,我每每突破就如左右逢源,從未受到心猿幹擾。”
“呵,那你怎比我境界還低了一小層?要我說還是管樂好,以靈力吐納瞬息,悟天地靈氣流轉,反哺自身五髒,修為增長自是一日千裡。”
巫穆青見那抱琴的和執笛得差點打起來,開始懷疑赤門其實是個音修門派,可她探過俞寒的經絡,确認她确是純粹的法修無疑。
她步伐不停,又見遠處一名劍修和刀修相互探讨。隻聽那劍修說:“我一直在想,刀與劍雖說運轉招式不同,可武學宗理卻是相通,為何古籍偏要将兩者心法分門而論,其中要緊的差别到底在何處。”
那刀修說:“師弟,你此言恰巧問到了我的心坎!”
“其實我偷偷運轉劍修的心法去練刀,還真讓我發現了隔閡和通透之處!”他悄悄與他私語:“如若我們能打通隔閡,連通刀劍之間心經運轉軌迹,或可發現武學通仙的大成之路!”
巫穆青有些汗顔。
劍修和刀修不是最不對付,在哪都互罵華而不實粗鄙不堪的存在嗎?
她停下腳步環顧四周,果然出現了令她更感驚訝的事物——修仙宗門裡的凡人弟子。
那确實是兩個凡人,一個漢子一位姑娘,他們正對着一堆仙草靈礦交流着什麼,巫穆青忍不住湊上去聽。
步小玉道:“李大哥,你之前說這火晶礦雖屬火,但在碾碎成粉後失了靈氣,就會被土屬占多不是嗎?”
李勇撓撓頭:“确是如此沒錯。”
“可為何我以此礦粉與靈泉水相練,它又将那水靈全都壓了去?”
見二人遲遲得不出定論,巫穆青歎了口氣。
“因為若不以靈氣加以壓制,那礦粉就會順應自然之法吸收凡火的五行,重新附上火靈。”
步小玉聞言豁然開朗,連忙含笑道謝,見巫穆青面生,又強壓心中長期積累的疑問,行了個規規矩矩的仙人禮。
巫穆青可惜道:“難得你身為凡人,卻對丹材原料有鑽研之心。”
“可惜丹修心法講的是與丹藥相融相淬,操控自身靈力吐納丹材靈氣滋養經脈,此事于修士而言都極看天賦,更不是連靈氣都感知不了的凡人能入門的。”
步小玉眼底黯然,卻還是以敬重之禮向她再次道謝,巫穆青瞧着她乖巧的模樣,不知為何心生歡喜,忍不住向她親近打聽。
“你們宗門好生奇怪,竟沒有一人來指引弟子修習,反倒由着他們自己胡亂鑽研?”
不待步小玉回答,隻聽一道悅耳但讪意明細的女子笑聲傳來。
巫穆青聞聲望去,不是那俞寒還能是誰。
俞寒搖着扇子若無其事地回答巫穆青:“自然是因為我宗正值創始初期,還缺乏長老那樣的人才嘛。”
說完還對她擠眉弄眼不斷暗示。
巫穆青冷嗤一聲:“這些就是你想展示給我看的?”
“确是些沒意義的事,我甚至無法理解他們為何要這麼做。”
俞寒笑了:“怎麼,藥王谷鬼醫巫穆青,如今也會說不理解旁人了?”
巫穆青隻覺心髒漏跳一拍,被自己強行忘卻的記憶又重新浮上心頭。
“穆青,你到底在做什麼?”
“你休要浪費你的資質去做這些無意義的探究,多練些丹藥救人,專心提升修為積累福報,早些破鏡難道不好嗎?”
“我真的搞不懂你為什麼會喜歡這些旁門左道。
“有徒如你,實乃為師的一生之恥!”
俞寒突然出聲打破了她一時的恍惚。
“跟我來,我告訴你我們在做什麼。”
俞寒帶她去見了第三個凡人弟子。
那位擅長鍵政的大哥名為左丘代,俞寒發現他确有治世之才,暫令他執掌律法的編制梳理。
“今日我要教你的,叫做‘知識産權法’”
俞寒向他解釋:“此法用于保護一切由個人或團隊創造出的新生概念或物件。”
“外門即日起創立知識産權事務所,負責接待門客将知識産權登記在冊。注冊者可得适當賞金,并選擇将創造物私有或公開。”
“如選擇私有,則享受律法的保護,旁人不得使用。如選擇公開則旁人可用,但被以商用牟利時,産權人可獲得按利潤比例的分款。”
俞寒花了老一陣功夫為左丘代講解那些改不掉的口癖名詞,又詳細為他描述産權的分類和執法等問題。
“如此一來,那些被私藏的好法子必然能推廣到全村,本宗地界的發展将更加繁榮!”
左丘代内心澎湃,對俞寒簡直視若天人:“掌門所思之深所謀之遠,實乃我等俗人遙不可及,這是何等的神智天慧啊!”
俞寒:“…不,這些并非我原創,我隻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敢問那巨人是誰?弟子此生定要去拜訪讨學一番!”左丘代目光狂熱地盯着她。
不待俞寒回答,一旁沉默的巫穆青冷不防開口道:“原來這就是他們沉迷無意義事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