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是他期待的樣子。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樊星閉上眼，掙紮着把臉轉向右邊，擡起右手罩住了口鼻。

薄荷香氣再一次竄進鼻腔，并沒有發揮出提神醒腦的作用，反而把他拉進了久遠的記憶。

23歲，22歲，21歲……17歲，16歲，15歲，一年一年回望，一月一月追溯。就在這個小小的衛生間裡，時空一層一層向深處折疊，心中的愛意被疼痛肢解成碎片，一片一片墜落深淵。

為什麼？上一次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可以很快樂的，為什麼要這樣？

恍惚間樊星想起在網上看到的那些前人經驗，所有人都說剛開始多少會有點不适，等操開了就好了，可沒有人說過那個節點什麼時候來，疼痛會持續多久。

時間仿佛靜止了，樊星一直咬牙忍着，呼吸都有點困難了，痛感仍然沒有減輕。他忍不住把手伸到背後去怼李聿庭，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松開……我站不住……”

李聿庭不松手，手指勾住樊星手腕上的紅繩，另一隻手捏着繩套一拽，繩結就從繩套中脫落了。

李聿庭一停樊星疼得沒那麼厲害了，腦子突然反應過來那人在幹嘛，一回過頭就見他正拿着紅繩要往下水口扔。

“還給我！”

樊星說着伸手去搶，李聿庭抓住他兩隻手反剪到背後用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拿着紅繩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媽給的你不戴，男人給的你就戴，嗯？”

“那是開過光的！你還我！”

樊星邊喊邊掙紮，可身後的人把紅繩一扔雙手鉗住他的胳膊，他頓時疼得額頭冒出一層汗，心裡已經沒有期待了，隻希望這場酷刑快點結束。“王八蛋……你給我……滾出去……”

李聿庭不說話，把人死死壓在牆上。樊星疼得發抖，腿漸漸支撐不住了，緊貼着瓷磚的臉頰和前胸的皮膚在身體下墜時被摩得生疼。

明明不比李聿庭瘦弱，怎麼身上一疼就被人壓住掙不開了？樊星氣自己太廢物，也氣李聿庭突然變了模樣發神經病，撐着一口氣開口罵他：“混蛋王八蛋……你床品太差了……我惹你了嗎……還是你不懂裝懂……傻逼麼……”

李聿庭突然松開他的胳膊，樊星意識到什麼，慌忙提起一口氣大喊“出去！”，可李聿庭沒聽見一樣，頭埋在頸間叫他，一聲又一聲。

終于結束了……

怎麼還有點舍不得呢？

現在怎麼收場？

好想睡覺啊……

樊星腦子暈乎乎的，身後的人一退開就站不住了，腿軟得差點摔到地上。李聿庭一把扶住他，他掙了一下，轉過身背靠在牆上，視線掃過那人的臉時發覺他的表情很奇怪——他抿着嘴唇，臉頰肌肉緊繃，還有些輕微的錯動，眼睛裡也沒幾分神采，跟舒服完全沾不上邊。

樊星納悶，開口問：“你那是什麼表情？”

李聿庭臉繃得更緊了，牙都快要咬碎了似的。

“诶，男人和女人，哪個爽？”樊星又問。

李聿庭還是不出聲，兩隻眼睛眯起來又睜大，鼻翼扇動。

“别那麼小氣，給我講講嘛！我好奇。”

李聿庭垂下眼，幾秒後撿起花灑打開了開關。水流很快變得溫熱，他舉着花灑往樊星身上沖，片刻之後把人輕輕轉了過去。

瓷磚一沾水沒了摩擦力，樊星貼在上面勉強用兩條腿支撐着身體的重量，突然感覺一陣疼痛，忍不住咧着嘴“嘶”了一聲。

“怎麼……那麼疼……”

“忍着點兒。”

“沒用，别費勁了。”

那晚李聿庭離開之後他試過，怎樣都不行，最後還是體驗了各種不良後果。這回雪上加霜，不知道明天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樊星龇牙咧嘴地哼唧，突然想起來自己感冒了不應該跟他接吻的。“你會不會……被我傳染……感冒啊……”

“傳染了我活該。”

李聿庭終于說話了，聲音有點啞。樊星隻當他是喘得口幹，沒問，隻提醒他沒用的，别浪費時間，他想睡覺。

李聿庭退開了，低頭往自己身上沖水。樊星終于長出一口氣轉回身，無意間一瞥發現那人腿根處有幾縷暗紅，還沒來得及确認那抹顔色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