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不是朝着要她的命去的,許蘭拂側身一避就能輕松躲開。劍身擦過臉頰,氣旋割破遮面的黑紗,裂開一道豁口。
許蘭拂凝眸,看清偷襲之人是個少年,馬尾高束,身形如鬼魅,出劍利落,一往無前。
完全是不顧自身性命的打法,妥妥一個亡命之徒。
但此時他沒有跑,劍尖稍轉,繼續沖向許蘭拂。
許蘭拂現在的身體主脈修習為法術,她無法确保來人是不是為了試探她,便按捺下使用陣術的想法,用涉獵不多的法術來抵禦。
擡手之間,如星點的靈氣逸散,在虛空中凝風做刃,與少年揮劍而出的劍氣相撞。
氣流割裂發出巨大的轟響。
許蘭拂在前牽制,陸罡找準機會從側面動身,出拳帶起罡風擊向黑衣少年,陸蔚于後方,毒蟲從角落急速靠近,密密麻麻鋪滿少年的腳邊。
少年眉峰一壓,劍氣橫掃破開毒蟲的包圍圈,可衣襟上仍爬上幾隻,很快爬至他的脖頸。
毒蟲口器嘶鳴張開,對着少年裸露的後頸欲咬——
嗡!
成型的陣在少年腳下倏然而起,掀起巨大的氣浪,清掃掉他身上所有的毒蟲,蟲子落在地上瞬間碾成扁泥。
清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少年身後的圓拱門内,燭火顫動,一道纖長的身影走來。
少年立刻收劍,站至來人的後面,俯首聽命。
許蘭拂看去,寬大的黑袍遮蓋住來人的大半張臉,通過身量看出是位女子。
陸罡和陸蔚退至許蘭拂身後,在角落裡躲着生怕波及的白玲連忙跑來,兩方無聲對峙。
許蘭拂率先點出來人身份:“陸芊。”
陸罡和陸蔚不可置信地看着許蘭拂,簡直不敢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那個嬌弱淑女陸芊?
陸家上下對陸芊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她是陸二伯的三女兒,十分低調,所有人對她的印象都是腼腆溫柔好說話的姑娘,禮節周全,風評很好。
但現在這個縱着渾身煞氣惡犬的……是陸芊?
女子擡手摘下兜帽,露出那張向來柔和的臉,此時勾挑着幾分弧度,眼底卻并無笑意,“見過許小姐。”
既然彼此心知肚明,也不需要再遮掩,許蘭拂将黑紗撩起固定到一側,面對面直接開門見山道:“來試探我?”
“這隻是個誤會。”陸芊柔聲,“我也沒想到許小姐會在,還以為是黑市追來的人,所以阿蟄出了手。”
許蘭拂明白了,那麼方才的警報就是陸芊弄出來的,不由心道陸府真是卧虎藏龍,個個心懷鬼胎。
陸芊道:“我想各位應該都是為了同樣的目的而來,暫時同路吧,許小姐。”
許蘭拂沒反對,但也沒答應:“我們哪裡是一樣的目的?”
陸芊知道,要合作就要拿出誠意,直白說:“我要家主的位置。”
許蘭拂心想這姑娘野心真大,但某種程度來說,的确是一路人,就同意點了頭,“好。”
“跟我來。”陸芊轉身,往對面的入口走去。
許蘭拂邁腿,聽到身後沒有跟過來的聲音,回首揚聲提醒:“回神了,跟上。”
陸蔚和陸罡這才如夢初醒,恍恍惚惚地跟随,走了幾步,陸蔚忽然想到什麼,詢問:“陸無期呢?”
許蘭拂腳步一頓。
哦,差點把他忘了。
她低頭把令牌捏碎,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慢悠悠地跟在陸芊的身後。
妖族五感比常人敏銳,陸無期很快就跑回來,黑袍蓋得嚴實,非常自然的與許蘭拂并肩而行。
白玲輕輕嗅了嗅,這個味道……是同族,還是好強大的同族。
她湊到許蘭拂的身邊聞聞,被許蘭拂按下腦袋,笑而不語,但白玲就是覺得她被威脅了,尾巴不安地甩來甩去,沒吭聲。
一路安靜,順着當前路途行進,在盡頭卻是一面石門,其上藤蔓攀爬茂密,不見出口。
木藤明顯是有意識的,枝葉抖動,仿佛無聲的警告。
許蘭拂抱着胳膊不說話。
陸芊轉向許蘭拂,很有禮貌道:“許小姐,請幫忙。”
許蘭拂雙指并攏,凝聚一小團靈火,頃刻間燒灼掉一整面牆的藤蔓,簌簌掉落一地的黑塵。
陸芊的掌心覆在牆面,面前浮現出金色法陣圖紋,錯綜複雜,陣線纏繞,這等線路明顯是接近高階的陣術。
各種主脈修習無境界之分,分層階的隻有主脈修習的卷冊,分為入門、初階、中階、高階、絕峰,破虛、萬象。
層級越高,知識越難,流通的卷冊越少。
陸芊略微犯難,她的父親從不願意讓她接觸這些,如今會的陣術都是私下偷學,在琅琊學府報考的評級也就中階而已。
她回頭掃過衆人。
暗衛阿蟄主脈修習劍術,陸蔚毒術是個偏門左道,陸罡體術更是與陣術毫無關聯,陸無期……廢柴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