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散漫雅潔的聲音,莓陵不用細想,都知道對方是溫遲。
也隻有他才能把聯邦審查部檢查的官方話術說得像在後花園散步,敵人還沒察覺到危險,就被溫遲這朵野玫瑰刺傷了。
極具迷惑的語調。
皮子陽意識到不對勁,他終于知道為什麼莓陵讓他快點收拾東西,他無聲用嘴形對她道:“我們偷偷走?”
莓陵搖頭,示意他進房間。
她不準備開門,想假裝家裡沒人。
跟在皮子陽身後準備一齊進房裡,門口她之前用來觀察的百葉窗忽然掀開一個角,溫遲那雙漂亮的眸子盯着她,“想去哪裡?”
情急之下,莓陵推了皮子陽一把,用眼神告訴他在房間裡呆着,送他進入房間後才硬着頭皮打開門,直面溫遲。
撲面而來的香味,口腔不斷分泌唾液。
比皮子陽的味道好聞一百倍,比方才的雞蛋面好聞一萬倍。
恨不得捧在手裡狠狠嗅上幾口!
低頭幹咽唾液咽了好久,才有勇氣擡頭,看向溫遲。
這期間,溫遲似乎也不着急,耐心等待她吞咽結束,再做詢問。
好脾氣到後面跟着的副手都啧啧稱奇,他們審查長什麼時候這麼有耐心了。
不僅放縱一個地下城區的女人對他不敬,還任由這個沒什麼品味的女人在審查長面前咽唾沫!她吞咽的聲音連他都聽見了,這是有多饑渴才會如此不知分寸,副手擡頭,正要批評這位絲毫不知廉恥的姑娘,恰巧莓陵也擡頭!
指責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這位少女過于可愛,以至于他連苛責的話都說不出口,那雙貓眼石般的眼睛正看着他們審查長,溫和安靜,像藏在蚌殼裡的珍珠,不高調卻有着讓人迫切深究一番的美,怕是神殿雕刻的女神像都不及她半分。
震驚過後,他不禁反問,這樣美的姑娘,為何要對着審查長咽唾沫。
哪怕他們審查長長得确實一表人才,俊逸非凡。
但這樣美麗的姑娘應該什麼樣的男人都見過了,怎麼會對着審查長幹咽唾沫呢。
還咽得那麼大聲。
副手隻能把原因歸結為——
莓陵沒什麼見識。
哪怕她長得好看,也不過是困在地下城區的小姑娘,第一次見到審查長這樣絕色的人,難免失了禮數。
轉而副手又開始擔心——
溫遲會不會因為面前無禮的女孩生氣,再将這位無辜的女士繩之以法。
畢竟,住在地下城區的人背景都不會太幹淨。
但像莓陵這麼美麗的姑娘,也不會是那個殺了十個人的皮瘋子。
随随便便找點錯誤送進牢房是非常簡單的事,這也是為什麼警衛部的人總能在地下城區撈到油水。
他不忍心看這麼美麗的姑娘,和一群糙漢關在不見光的牢房裡一起數老鼠。
副手觀察着溫遲的表情,見他拿出顯示器,看不出喜怒,例行詢問姑娘問題。
“叫什麼名字?”
“玲娜。”
姑娘的聲音都好聽。
溫遲:“這是你的房子?”
“不是,租的。”
溫遲:“做什麼工作?”
“飯店服務員。”
……
副手聽着兩人的對話,偶爾看幾眼屏幕上的信息,确實也對得上,信息無誤。
她不會是嫌疑人。
也不會包藏罪犯。
一顆心正要放下時,聽溫遲道:“清楚我們來做什麼嘛?喜歡的食物是什麼?喜歡什麼顔色?是什麼星座?今年多大?”
除了最後一個問題是廢話,其他的問題信息表上确實沒有。
不對啊!
溫遲問的問題就不對!
哪有審問人員會問地下城區人這種問題,這不是小姑娘撒嬌時才會問的問題嗎?
副手呆住了,他看向耳尖泛紅的溫遲,又看了看莓陵。
原來不是人家小姑娘看上溫遲,而是溫遲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難怪,難怪……溫遲會略過前面所有的房間,徑直朝這裡走來,難怪在敲門後沒反應還冒犯拉開百葉窗往裡看。
副手這才意識到,溫遲早就知道對方在這裡,故意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審訊,其實是變相撩撥對方。
噗嗤一聲,那姑娘笑了。
花瓣般的嘴唇抿着笑容,如春風拂面般溫柔。
副手為這個笑容沉淪,沉淪幾秒後,他忽然意識到,莓陵在嘲笑溫遲。
意識到這點後,副手像撞見上司醜事那樣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不敢打量,不敢到處看,低下頭認真數着鞋面上的灰塵。
莓陵熟悉這段對話。
如果溫遲還有記憶的話,就會知道,這段話和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别無二緻,除了提問的主語發生改變。
空氣凝滞幾秒。
莓陵定住,并未回答溫遲的問題,反問,“長官,我認為這些問題不應該出現在審訊時間裡,我有拒絕回答的權利。”
副手一聽這話,急了,“你别不識好歹,知道你面前站着的人是誰嗎?”
再好看都不能這樣冒犯一人之下的審查長!
溫遲擡手,阻止副手的行動,正要說什麼,莓陵開口了。
“人類男性、茶色、摩羯、26歲。”
她模仿之前的回答,給了簡單的回複。
這個回答簡直是為溫遲量身定做的,起碼副手聽到這句話時,腦子裡隻有兩個字,真配。
茶色是溫遲眼睛的顔色。
星座相似,年齡相似。
還有那個意味不明的人類男性,無疑是在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