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傑不高興地眯了眯眼睛，“什麼意思？”

話不投機半句多，羅譽對瑟傑沒什麼溝通的想法，今晚史蒂文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嘴炮主力。

“就像剛剛你問的那句話。你在猜測對方拒絕做一件事的原因時，第一反應這是利益的事。”

“有什麼不對麼？”

“‘司令’那時候也是這樣。他很快提出給‘公司’這邊提高分成份額。”史蒂文繼續解釋。

“對啊，這難道沒有表明‘司令’的誠意嗎？”瑟傑更加困惑。

“Louie再次拒絕了，并且明确地告訴了他，這不是錢的事。”

“那還能是因為什麼？”

“你看，你和‘司令’真的很般配。他第二次提出這樁生意的時候，把條件置換成了，把南部那幾個小幫派的地區劃歸給‘公司’，對外公開宣稱那一片是政府政策試點新區，‘公司’中标了政府開發項目。并且所有的官方文件和許可，他都可以為我們備齊。”史蒂文就這樣一句句引導，或者說是引誘瑟傑做出反應，他覺得越來越好玩了。

“我認為‘司令’已經充分地表現出了自己的誠意。那邊雖然是幾個小幫派控制的，但地盤很大，油水很多。你們說不是錢的事，‘司令’就給你們地，這還不夠麼？”

“你們的邏輯真的很匹配。所以你不能理解也就很正常了。”史蒂文忍不住感歎夏蟲不可語冰，“Louie說的不是錢的事，就不是利益的問題。可不管是‘司令’還是你，你們的思維始終還是在圍繞利益打轉。”

“所以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我們要的就是不要賣那些東西到大華。明白了麼？”

“不想讓‘司令’把東西賣到大華？”瑟傑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随後想到了某個猜測，“你們想自己賣！”

史蒂文一個倒仰。羅譽不厚道地掩住嘴笑了起來。

“你們真是掉錢眼兒裡出不來了！”史蒂文搖頭道。“Serge，你就真的沒有想過，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錢才重要。你還記得麼？Louie是大華人！”

瑟傑一愣，他确實沒有意識到過這一點。但即便史蒂文挑明了這一點，他依然不太能理解。

“就因為是大華人，就不想把東西賣到大華？小羅，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正義！所以你是世界傑出青年麼？”瑟傑忍不住嘲諷起來，“我怎麼記得你是個賣軍火的！哦！軍火你也沒賣給過大華的人！守着旁邊這麼大一座金礦，你一鍬都不挖，原來你這麼高尚。小羅，我真的要佩服你了，哈哈哈哈！”瑟傑仰天大笑。

“可是，這太好笑了！小羅，你真的是因為……這怎麼形容？應該叫……家園情懷？所以你是因為家園情懷而不惜得罪‘司令’嗎？哈哈哈哈！你們可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史蒂文忍不住又要掏耳朵。

就在這時，瑟傑突然收住了大笑，陰郁地對下方的兩人說道：“這種理由去騙鬼吧！”他揮舞起雙臂大聲說：“你們，或者說我們，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已經是窮兇極惡的重刑犯。我們哪一個手上沒有累累鮮血？我們有誰還是一身清白？有誰？所以别再扮演什麼道德潔癖！就算不賣那些東西，你們也沒少殺人。‘司令’的白貨，和‘公司’的軍火，哪一樣不是殺人的東西？怎麼這個就可以，那個就不行？賣到這裡可以，賣到那裡就不行了？虛僞！明明是魔鬼，偏要披上僞善的皮，假裝什麼聖人！卑鄙！”

“一個離開大華十多年，隻有為了談大生意才肯回來的人，突然開始談什麼家園情懷，不覺得很可笑麼！”瑟傑語速都加快了，他難得覺得有可能在吵架上能赢過這兩個人。“一個真正擁有家園情懷的人，又怎麼會肆意背叛，對别人的家人痛下殺手？”

總之，羅譽在瑟傑的心目中，已經把“背叛”二字焊得死死的，羅譽就等同于背叛本身。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于“羅譽曾經背叛他”這件事耿耿于懷，執念頗深。

“小羅，你不想解釋一下麼？在你背叛的時候，你可曾想過你那不知所謂的家園情懷？Steven，在你拿着我父親雇你的錢，卻反過來殺了他，還要殺我的時候，你又想過些什麼呢？”

說來說去，他滿腦子就是别人背叛了他，他好恨。史蒂文這樣一個精力無限的人，聊到現在也不由得心生疲憊，倍感消磨，進而産生了逆反。“那又怎樣呢？你想說你們那麼重用我，我卻背叛了你們嗎？可是誰告訴你，你們重用我，我就必須給你們賣命呢？打個比方，就好像，漂亮姑娘喜歡我，我就非得把她娶了嗎？”史蒂文越說越覺得好笑，到最後渣男本色顯露無遺。

“要說到背叛，”羅譽開口說道：“Serge，你還記得奈奈溫嗎？”

瑟傑對這個陌生的名字反應遲鈍，他應該記得嗎？

“當初，青珈河邊住在高腳樓的那個女孩。她把我從河裡撈起，我很感激她。可她掏出槍來指着我，不讓我離開，将我想要回家視為對她的背叛。”羅譽的聲音古井無波，“你還記得她最後怎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