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甯将臉埋在他胸口,聽着一聲聲沉穩的心跳,再未言語,違心之言,她不似他,能張口即來。
見他擁着自己不說話,這種詭異的平靜讓歸甯不安,随意找了個話頭道:“夫君,年關将近,戶部很忙吧?”
蕭元綽嗯了一聲,“要審閱各部門提上來的預算,禮部慶典要錢,工部修宮殿要錢,吏部發俸祿要錢,兵部練兵糧草軍械更是離不開錢呀。”
“朝廷現在……”
國庫空虛,入不敷出。
歸甯道:“皇上即位之後,就下令解除了海禁。商貿較前些年更加繁茂,國庫理應充盈才是。”
蕭元綽道:“解除海禁,有利有弊。好處自然是促進民間出海貿易,壞處是海寇更加猖獗,軍費開支更巨。”
“再有,本朝稅制繁雜,各種稅賦計算起來異常麻煩。百姓負擔重,真正送到國庫的稅銀卻有限。”
歸甯附和道:“看來朝廷的家也難當呀!”
說起當家,蕭元綽借機道,“咱們府上這家也不好當,這些年為難你了。”
“吳明監守自盜,送官查辦。那些被吳明偷賣的東西,都是祖母留下來的,我想辦法再贖回來。至于母親讓秦管事買的那些地,可以先将地契拿給鄧家,等鄧家有了錢,再還回來,你看怎樣?”
歸甯柔聲道:“鄧家是母親的娘家,與咱們原本也是一家人,也沒什麼不行。隻是一旦傳出去,今日鄧家如此,明日堂叔堂伯三姑六婆,那些蕭家的親戚都如此,可怎麼辦呀?”
蕭元綽道,“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也有一些家私,先替母親把這賬填上,下不為例。”
歸甯暗中撇了撇嘴,他的錢還不是外祖母留給他的,外祖母最不喜鄧氏,可她的寶貝孫兒,還是這麼向着他的母親。
“以後母親不會插手任何家中庶務,你放心。”
他既有決定,歸甯不好再多言,二人相擁片刻,歸甯就掙脫出來,繼續低頭繡荷包。
年底戶部最忙,蕭元綽小坐片刻,起身回了書房。
此時宋娘子已經坐上回家的馬車,柳媽媽上前,關切道:“娘子怎麼樣?試出來了嗎?”
宋娘子失望地長歎一聲,“青然變了,變得我都有些不認識了。”
歸甯根本沒有想着要讓母親去修簪子,她隻是找了一個借口,看蕭元綽的反應,他果真很緊張。
他與鄧氏一唱一和,簪子上的秘密,他不可能不知道。經此一試,宋娘子對蕭元綽失望透頂。
她實在不明白,她自幼看着長大的孩子,為什麼要害她女兒。當初是他心甘情願要娶的呀,沒有人逼他。怎麼守孝回來,人就變了呢?
柳媽媽在一旁勸慰道:“姑娘讓唐媽媽查一下鄧家,咱們也幫着打聽打聽?”
宋娘子微微點了點頭,突然道:“我打算去一趟應天。”
柳媽媽微驚,“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
“這天寒地凍的,娘子的身子未必熬得住呀!”
“青然在應天守孝時,定然是發生了什麼才會這樣,我得回去一趟。”
“回去娘子找誰問呢?單媽媽早就過世了,秦媽媽送完老太太在回來的路上被水匪推入河中,淹死了。”老太太過世後,單媽媽一家人就扶靈柩回了應天老宅,可剛到應天,就染了風寒,不久之後過世。
這番話點醒了宋娘子,抓着柳媽媽的手道,“你有沒有覺得太巧了,她們兩個都是我母親身邊的人,護送靈柩回了應天之後,都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柳媽媽有些猶豫,“一個是風寒,一個是意外,或許就是巧合。”
宋娘子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我覺得不是。”她突然有個想法,但還是要征求單家的同意。還得她親自去一趟應天,這事才好解決。
且不論宋娘子怎麼安排,再說那吳明,自從被送官之後,沒多久就傳來他在獄中畏罪自殺的消息。
姜媽媽沒有出現,還是鄧家的一個下人過去給他收了屍。消息是經唐媽媽之口,傳到歸甯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