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娘子寵溺道：“賠，自然賠。不如你陪我去修，順道四處逛逛，看上哪個，母親立刻買給你。”

鄧氏忙給宋娘子夾菜，笑道：“還是讓綽兒去吧，既然是綽兒送給阿甯的禮物，就要有始有終，怎可假他人之手？”

宋娘子面色不悅，“嫂子，我幾時成了外人了？”

鄧氏連忙陪笑道：“呦，瞧我這張嘴。我哪裡是那個意思？阿甯，你說說，我這個婆母兼舅母何時拿你們當外人了？”

歸甯笑道：“自是沒有的。所以夫君今日也别和母親客氣，讓母親拿去修補好了，再送我一件首飾補償，送夫君一盆張先生的盆景。”

宋娘子被逗得咯咯笑起來，“張先生的盆景，千金難求。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麼向着你夫君。”

蕭元綽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堅持道：“阿甯受傷，是我沒護好她。修簪子這點小事，還是我去吧。”

宋娘子道，“青然是生我氣了？連個彌補的機會都不給？”

蕭元綽忙站起來給她斟酒，“您是我姑母，也是我嶽母，于情于理，晚輩都不該勞煩您。”

鄧氏在一旁幫腔：“是呀，洛甄，你是長輩，還是讓綽兒去吧。”

宋娘子也是個執拗的人，擺手示意蕭元綽坐好，“坐下，坐下。就是修個簪子，不是什麼大事，咱們一家人别為這點兒小事兒生分了。”

“吃菜，吃菜！”

話題雖是岔過去了，可歸甯能明顯感覺蕭元綽的心不在焉，中途還掉了一次筷子。

衆人飯罷，轉去更暖和的内屋休息。周嬷嬷給泡了蕭元綽從蘇州帶回來的碧螺春。

宋娘子嘗了一口，黯然一歎，“這茶配上蘇州的泉水，才是一絕。”京師才算她的家，可她總把自己當蘇州人。

歸甯喝了兩口，“蘇州的泉水我是沒口福了，不過下個月明淵寺有法會，那裡的山泉水泡茶也極好。”

宋娘子點了點歸甯的額頭，“大夫都說了，讓你靜養，别總想往外跑，早日養好身子，給青然生個孩子要緊。”

話罷，拿眼角的餘光去瞥蕭元綽，見他抿嘴笑了笑，耳根通紅，雙手略略不安地抓緊衣襟，清咳了一聲，“等阿甯身子好了，我帶她去拜菩薩。”

幾人又說笑了幾句，宋娘子見天色漸晚，起身告辭，臨走前叮囑歸甯道：“好生養着，過幾日等娘把那簪子修好了，再來看你。”

歸甯要起身送别，被鄧氏與宋娘子齊齊伸手按了下去。鄧氏笑道：“你歇着，我去送送小妹。”

宋娘子剛要走，卻發現那方包着累絲嵌寶石金鳳簪的絹帕不見了，她明明就放在手邊了呀。

正待宋娘子一臉焦急，轉着圈兒四處尋找之際，歸甯掩唇笑道：“娘，别找了。”

話訖，眼睛的餘光瞟向蕭元綽，嬌聲喚了句，“夫君……”

蕭元綽見她笑靥嬌媚，不由唇角微揚，“這點小事，姑母就别操心了。”原是他趁宋娘子不注意，将包着金鳳簪的帕子拿了過來。

宋娘子歎了一聲，不再與晚輩争執：“那好，你們小夫妻好好說會兒話，我們兩個出去透透氣。”

鄧氏陪着宋娘子往外走，熱忱的留客：“洛甄還是别走了，我這就讓人将你之前住的院子收拾收拾，多住幾日。”

宋娘子笑着擺了擺手，見蕭元綽也出來相送，忙把人往屋裡趕，“不用你送，快回去快回去。”

鄧氏亦溫聲道：“回去吧，讓我們姐妹倆說幾句體己話。”

金鳳簪拿了回來，蕭元綽也暗中松了口氣，轉身再次進了屋。見歸甯靠在丁香色大引枕上，正在繡一個香囊，走近一瞧，是明月青松的圖樣，和他的字“青然”很配。

蕭元綽悄悄坐在她身旁，靜靜地觀瞧了片刻，道：“等繡完這個，再給我繡一個梅花圖樣的吧。”

歸甯莞爾，“這個還沒好呢，夫君就惦記下一個了？”

蕭元綽點點頭，湊了過來，一手攬上歸甯的削肩，低低道：“聽說女人生孩子很兇險，咱們不着急，慢慢來，好不好？”

歸甯笑容一滞，靜默幾息才道：“聽夫君的。”

蕭元綽輕輕吻上她光潔的額頭，“阿甯，咱們一定會白首偕老的。”

是麼？可前世她不到三十歲就病故了。餘生不用再應付她，他應該活得輕松自在才是。

母親堅信是鄧氏從中搗鬼，今日一試，對夫君也是失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