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豐說:“隻要你回來,我們一定關照你。”
黃荊說:“作為我們镖局有史以來的第一枝花,随時歡迎你回來。”
梁良一直沒有說話,大部隊策馬到了城外的十裡長亭,梁良對馮铖說:“镖頭,來了镖局一年,承蒙關照,我們後會有期。”
“怎麼一個個都要走。”馮铖心累揮揮手:“走吧走吧。”
梁良策馬揚鞭回城。
“師傅……”周威蠢蠢欲動。
馮铖刮他一眼:“怎麼,你也要走嗎?”
“不是。”周威憋出一句,“上個月的月錢您還沒發給梁良呢。”
馮铖沒好氣道:“你沒看出來嗎?梁良比我還有錢,他來我镖局隻是打發時間,又不是真的缺錢,人家不在乎這三瓜兩棗的。”
梁良縱馬回易家,管家看到他,納悶道:“好漢怎麼回來了?”
“你看到風姑娘了嗎?她還在不在府裡?”
“不在啊,她不是跟你們一起走了嗎?”
“沒有,她不做镖師了,不跟馮镖頭原路返回,我不跟你多說了,我現在有事要去找她。”梁良說完策馬掉頭走。
梁良找了一圈都沒發現風洄雪的蹤影,茫茫人海中,無一人是她。
她像一陣清風,突然來到他的世界,又悄然離去,隻留他在原地彷徨。
好像失去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失去,懊悔,遺憾,種種情緒彙聚,心中茫然無措,五味雜陳,千言萬語難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梁良。”
梁良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然他怎麼會聽到她的聲音?
“梁良?”
風洄雪站在樓上客棧窗口大聲對下方牽着馬發呆的梁良高聲說:“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梁良聞聲擡頭,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竟然真的看到了以為早已經消失不見的人。
他破悲為喜,第一次失了分寸,不管不顧丢開馬繩跑上客棧二樓找她。
不到十秒,風洄雪的包廂門就被梁良一把推開,他沖到風洄雪面前說:“我是江浙人士,祖父是清潭書院的山長,父親是巡鹽禦史,伯父是戶部侍郎。”
“啊?”風洄雪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有點沒反應過來。
梁良牽起她的手說:“風輕輕,我喜歡你,我想問問你,你願意嫁與我為妻嗎?”
風洄雪整理了一下思緒,說:“其實,我用了假名,我本名叫風洄雪。”
梁良笑道:“果然,這個名字才适合你。”
風洄雪笑了笑:“我說過的,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我知道你喜歡我,因為我沒有真正喜歡過别人,所以我不太确定自己喜不喜歡你,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很肯定告訴你,我不願意嫁給你。實話實說吧,我就是因為不願聽從狗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逃離家鄉獨自漂泊在外。”
梁良笑容逐漸消失:“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我可以給你一個家,讓你後半生衣食無憂,我保證不納妾,隻有你一個正妻,此生不再有旁人。”
風洄雪抽回手,搖頭失笑:“衣食無憂不是我的本願,錢财對我來說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東西,說到底也隻是身外之物。而且,你們家能接受一個門第懸殊又不願生子的兒媳嗎?恐怕不能吧?”
“不能。”梁良苦笑。
“梁良,我向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人生,我今生不做誰的妻子,不做誰的母親,我隻為自己而活,你終歸是要回歸家庭,尊從世俗娶妻生子,梁良,我們不是一路人。”
梁良原以為自己出生書香門第,長大不科舉入仕,卻離家做一個籍籍無名的镖師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沒想到還有人比他更驚世駭俗。
風洄雪先前點了幾個小菜和一壺酒,這會兒都涼了,她坐回飯桌對梁良說:“你要吃一點嗎?”
梁良渾渾噩噩坐下,不知道還能用什麼來打動她。
風洄雪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對他說:“其實,如果我們能早點遇到,在我最無望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說剛才那番話,我肯定立馬就答應你了,但很可惜,在我最絕望的那些日子裡,沒有人來拯救我。
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困在家裡受盡折磨時,我真的很希望能有一個人突然出現來救我于水火之中。”
梁良笑容苦澀,他又何嘗不想早點遇到她呢?
風洄雪喝了一口酒說:“我離家出走之前還想過嫁給我表哥,或者幹脆和他私奔。畢竟作為一個弱女子,孤身在外,沒有能力自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過,他沒有答應我,所以我就自己逃婚了。”
“所以後來你遇到了你師傅?”梁良問。
“可以這麼說,有一番奇遇,總之受益匪淺。”風洄雪回答。
一碟小菜見底,她說:“我不是按部就班嫁人生子的世俗女子,梁良,你換個人喜歡吧,我不是你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