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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夏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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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浚酉所說,他病倒了,三山的力量對他來說難以承受,所以必須通過病症的形式排解多餘的部分。早晨在廁所嘔血,臉從洗手盆裡升起的同時視覺也升起白旗,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湊近鏡子,鼻尖頂住鏡面笑了。他沒跟巫鎮裕說,如常地套上淺綠長袖,佩戴手镯,耳釘,把頭發編得整齊,紅腕巾改綁在發尾,和巫鎮裕在樹下分别,走進素心豆花店,店裡充斥着豆漿的氣味。她們跟他打招呼,給他舀豆漿喝。他捧着瓷碗,熱氣濡濕臉頰絨毛,如同草片結露珠。

“陳姨,招到人沒有?”他問。

“昨天有個姐來問,我讓她今天來試試。怎麼了?着急走嗎?”

無相點點頭,告訴陳三妹明天他就要走了。她們都覺得走得太匆忙,沒有多說,陳三妹歎着氣,跟他說下午給他算工資。他稍有歉意地答應一聲,小心地走進廚房,洗菜切菜,切菜時手指緊緊抵住刀背,不想受傷,不想被看出來。一整個上午緊繃着沒出錯,憑借氣味、聲音生活沒有那麼難,他隻是才剛徹底失去視覺,不習慣。等他和浚酉一樣,習慣了就會像正常人。無相心想:不知道二哥是怎麼讀書的?字是沒有味道的。

新來的墩子和陳三妹她們歲數差不多,原本在外地打工,因為孩子讀書的問題回家來照顧孩子,白天孩子去念書沒什麼事做。她是閑不下來的。她跟無相做得一樣好,甚至更好,手腳麻利語言直接,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子。她們談好工資和工作時間,陳三妹就來給無相結算工資,上個月的加上這個月的,一共四千八百元,她給他添了二百當做祝賀新婚。

“算我們的心意,山高路遠的,你要保重啊。”陳三妹把錢塞進他手裡,他不知道她的表情,能聞見婉曲的哀傷。因此沒有拒絕,珍重地收下了,離開前跟她們說:“多謝陳姨、劉姨的照顧。”陳三妹整理他的衣領,接着拍拍他的臂膀,目送他離開,筆直的背影。他知道這次分别等于永别,人生處處充滿離别。

今天氣象如恐龍,光亮亮的。他換上衣服走進片場,躲避空氣中疑似人類、機器的種種,尋找巫鎮裕的氣味,兩頰有滾燙的感受。一雙手從他身後伸來,拽住衣服,臉頰貼住他的肩膀。“山山今天怎麼有點奇怪?”他掉過臉看巫鎮裕,從記憶裡調取其外形,貼到茫茫黑色中。“我有點郁悶。”“怎麼回事?跟我講講。”巫鎮裕拉他到椅子坐,先是手掌按住才坐。“時間過得太快了,怎麼可以這麼快。”無相用力地張着眼睛看巫鎮裕,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人類如何能阻斷時間流逝呢?巫鎮裕感受到他的心情,還有他說話時過熱的氣息,摸上他的臉頰,額頭,體溫沸騰了。

“你發燒了。”

“很快就會好的。”想起祖母說夏天的小孩容易在夏天裡抱病,祖母的小孩都是夏天生,夏天死,無相偏臉,吃吃地笑了,腦袋偎在巫鎮裕肩頭。

“得吃藥,發燒也會死人的。”巫鎮裕想找劇組拿藥,又不願意推開他,幹脆抱到懷裡去找工作人員要溫度計和退燒藥。讓他量體溫,回到座位上拿水杯倒了些開水出來晾涼,三十九度五。巫鎮裕馬上想帶他去醫院,偏偏今天下午一直有戲,他把退燒藥掰給無相吃,講:“先吃藥,我去找導演請假,我們去醫院。”

“不用,不是有藥嗎?别耽誤時間了。”無相攬住他的腰,不讓他去,吃掉手心裡的膠囊,“給我念書吧阿裕,我不想自己看。”

他們糾纏了會兒,巫鎮裕拗不過無相,約定如果一小時内沒有退燒就必須去醫院才從腳邊的口袋裡找出沒念完的書繼續念——“當我寫下來,生活就像一本日記本一樣容易放下。”無相耷拉着眼睛聽,睫毛像掉進綠湖中的柳葉,随着波浪而波動,該講你與文學一樣美且殘酷嗎?無相。

鄧雪亭過來蹲在旁邊聽了會兒,看他以專注柔情得似乎看此生摯愛的神色念書,卷無相的發絲,有種不可說的心情。她說:“沒見過你們念劇本。”“早就背下來了,而且我們也沒缺過走戲啊。”“全部嗎?”“傻瓜,當然隻背自己的。”他們閉着眼睛笑了,為鄧雪亭的傻問題。其實,隻是因為無相在這裡所以巫鎮裕才不更多地看劇本,他是覺得愛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的人,因此任何非生命的物質世界都可以後退。鄧雪亭也笑了,講也是也是。隔了會兒,巫鎮裕又給無相量體溫,三十六度九,退燒了,松了口氣似的垮下肩膀。

到了晚上,他們收工手托手回家,和那些夜晚沒有區别,世界披上黑色的外衣,卻并不昏沉,眨着閃亮朦胧的眼睛看夜間活動或不活動的一切人事物,趴伏着,如孩童觀察蟲豸。

“阿裕,轉世的話你想做什麼呢?”無相忽然問他。

巫鎮裕很認真地想,有關下一世的“夢想”,前後搖動他們的手,以不太确定的口吻說:“可能會想做法醫?蠻有趣的呢,要是我讀完書說不定就去做了法醫而不是來做演員了。”

“法醫是做什麼的呢?”

“就是這個社會會有些人覺得自己的生命是淩駕在别人之上的,然後為了一些理由去殺人,人死掉之後很不公平,法醫就要檢測他們的屍體,還社會以公平和法治啦,然後逮捕罪犯。”

無相知道法治,知道一些罪惡,有些天真地講:“那罪犯一定都是男人了。”

“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啦,都會有的,男人女人,因為很多原因,有的是因為殺人,有的是因為偷竊,因為各種不好的事情啦。”

“如果因為各種事情的話,為什麼他沒有被逮捕?”

巫鎮裕知道他說的是故事裡的老師,不知道怎麼跟無相說,某些時候法律是陳舊的,不知道或者不願意承認世界上就是有那麼多毫無理由的傷害,而有所不能及的地方或者量刑過輕,量刑過重的問題。每天新聞裡都在不間斷地播報,某地殺人者判刑三至十年,某地□□猥亵者判刑十五天至三年,某地寫作黃色文章者判刑三至十年,某地拐賣婦女兒童者判刑一年至十年,其實他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幼女的老師沒有被逮捕,為什麼寫一點黃色文章比猥亵、拐賣、殺人量刑要重,為什麼不斷強調現代、法治、文明還是有一件又一件令人恐慌、憤怒、傷心的事情發生,一個又一個被摧毀的人出現。

這是用什麼都沒辦法擦去的事實,文學不行,工科不行,理智不行,道德不行,什麼都不行,且無論怎麼擦,血淚隻會模糊卻不會消失。或許我們應該重新思考法律的作用與價值,法條的合理性,承認猥亵、□□、騷擾就是摧毀靈魂,摧毀生活,摧毀安定的,不可饒恕的罪惡。社會不是一直說重要的是預防和善後嗎?不是說保護人權嗎?人權到底是什麼?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但是我知道有一點,哪怕是從事維持正義的職業的人也隻是人而已,人是卑劣和高尚共存于一體的人。職業的公正與正義不代表從事這個職業的人公正正義。”

“正義是現代社會的孤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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