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可以先訂個蛋糕?訂。他脫掉濕衣服,赤身鑽進衣櫃找書包裡裝的錢時為字眼笑,他越來越融入生活了。
他大部分的錢交給巫鎮裕管理,用于交房租水電,買菜之類的開支,極少部分的錢他就捏成小團放在書包裡。在衣櫃裡不太好數,幹脆全部倒在小客廳,有悶悶的響聲。他疑惑地撥開錢堆,在最底下找到一對金镯,有一隻上面纏了半圈白發絲,拿在手裡頗有重量,卻不如此物在精神層面的重量。
昨天,他去金店看過,價格他記得很清楚,三百二十元一克,一對堪堪合用的手镯至少四萬元。他想過要不要把銀镯賣掉,問了回收價,四塊五一克。他這對應該是在一百一十到一百二十克之間,就算按一百二十克來算,賣掉也不過五百來塊錢。
現代貨币讓他格外感到為難,同樣物質,二次賦予的價值天差地别。
他摘下銀镯換成浚酉給的金镯,有改換天地的感覺,伛着山脈背嵴捂住臉。這回,他雙手是類似款式的兩對金镯了,氣味清清亮亮,沒人會再追着他粘着他要他付出。
許久,他直起身數錢,銀镯疊在腿邊。他的錢太少,不夠金镯的錢,不夠生日的錢,隻夠生活和偶爾的采買。他意識到,一份工作并不能滿足現代生活的必要。
晚上七點多,他換了身幹淨衣服再次出門,出入各個營業時間較晚的店面,重現剛來到洱市的語言:你好,請問招人嗎?每說一次他就更加挺拔,直到被晚間營業的排擋留住詳談,問他會什麼,他還是那些話,炒菜備菜傳菜都可以。有沒有經驗?有,在豆花店幹過。有沒有健康證?有。工資兩千可不可以?可以。下午五點半開始,一點鐘下班可以不可以?可以。明天來上班吧。謝謝您。
他往回走,默算每個月的工資,豆花店的小陳走後他做的工作更多,差不多給他加到兩千,加上排擋的兩千,每個月總的能夠有四千元吧,一半給巫鎮裕,一半存起來,再碰見二哥的時候要給他一部分。還有生日,離得太近,他的錢怎麼都不夠。
巫鎮裕回家給他帶了蛋糕,說是劇組主演請的。他們坐在圓桌分蛋糕吃,巫鎮裕心情蠻好,掐點點蛋糕坯喂給小芭,問無相下午怎麼過的。無相說和單豐禾她們去遊泳了,手肘壓住桌面,巫鎮裕注意到金镯,隐晦地看向他的另一隻手,心下了然,抿了抿嘴。
隔了會兒才繼續說話,現在這個天氣遊泳應該很涼快吧,好玩嗎?無相笑回,好玩,巫鎮裕有沒有覺得什麼好玩?巫鎮裕放下勺子,向後靠椅背,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後說:“過幾天我們去水上樂園玩吧,你想不想去?”
“你不拍戲嗎?”
“劇組還沒開機,所以可以去玩一下,你想不想去呀?想去我們就去吧。”
無相放在桌下的手算着日子和錢,搖了搖頭。輪到巫鎮裕問為什麼了。我晚上要上班的。巫鎮裕怔住,皺眉問上什麼班?無相同他講排檔的事情,說你去拍戲的話我沒事幹耶。他有話想說,譬如說工作時長太長很辛苦,或者現在不需要你打兩份工,或者是有什麼東西我沒辦法給你嗎……他最終說,下班太遲了,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下班回來沒睡多久又要去上班,身體吃不消的。
“我可以的。”
他把闆凳推到無相身邊,拉無相的手:“之前不是擺攤嗎?怎麼想着去店裡打工。”
“因為。”無相看他緊張的神色,心情輕松許多,歪頭回,“下午沒事做才想着找點事做呀,我要是覺得太累就不幹了。”
“有一點點累就不幹了,而且我要每天接你。”
他要跟無相拉勾,他發自内心覺得如果要辛苦地打兩份工維持什麼家用或者别的東西,是他的事情不是無相的事情。包括銀镯換金镯,本來也是他想做的。他們勾小拇指,齊聲講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不變。
深夜,他們講完上次沒講完的故事,無相牽着他的耳朵把問題倒進去:“你喜歡什麼啊巫鎮裕。”
“最喜歡你喽。”
“是問你喜歡的東西。”
“你呢?你喜歡什麼?”巫鎮裕反問他,玩起他的發梢,張大嘴充當蛇信,傻傻笑。無相送他的蛇牙全部洗淨曬幹拿小糖盒裝起來藏到床底。
“喜歡你啊。”
“問你喜歡的東西啦。”
無相錘了下他的肩膀繼續說:“我都不知道這世界上到底有哪些東西,怎麼講喜歡什麼呢?”
“所以其實應該去玩的呀,我帶你去玩電玩好了,這樣就知道了。”
“電玩是什麼?”
“就是很多種遊戲呀。”
好啊你帶我去玩吧巫鎮裕。第二天下午巫鎮裕從劇組跑回來,劇本圍讀會提前結束,他撲在門闆上喘粗氣,一面跟無相說走吧,我們去玩電動!他們去了大學城周圍的電玩店,換五十塊錢的遊戲币體驗不同的遊戲項目。
無相運氣好好,釣娃娃百發百中。巫鎮裕羨慕地哇來哇去,沒去旁邊打其他遊戲,心甘情願地看他釣,看他聚精會神的表情,嘴角開心的小角度,心想其實幸福是最最簡單的一種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