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下細碎的雨,江勖撐着傘,跑到白念棠身邊,傘面向對面傾斜:“怎麼樣?”
“他……”白念棠躊躇了一會兒,“養了三隻貓,可能挺孤單的。”
江勖攬住白念棠的肩膀:“那我們以後可以時常來看看他。”
白念棠點了點頭。
*
曆經五小時颠簸的飛行,再次踏上藏區高原,白念棠感受着驟然稀薄的空氣,臉頰邊吹過刀割一樣的寒風,萬裡雪原在眼前鋪展,他眯了眯眼,适應了一會兒熾烈的陽光,恍如隔世。
在這片土地上,誕生了他的生母。
也是在這片土地上,他遇見了自己最無法忘懷的戀人。
他握緊了江勖的手。
他們一起去了水葬台,在石壁上畫了一道雪白天梯,那是傳說能讓死者登上天界的神梯,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也最接近神明。
接着他們去了岡仁波齊——那是他母親的遺願,被喇嘛養大的女孩虔誠地相信神明,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去岡仁波齊轉山,洗清自身的罪業。
此時正是初春,春寒料峭,轉山的人并不多。
全程五十二公裡,他們沒有找向導,背了睡袋和帳篷,翻過海拔5700米的卓瑪拉山口,雲朵低得像是在親吻他們的頭頂,腳下是堅硬的雪原碎石,兩側的石壁上系着五色經幡,白念棠停下腳步,從背包裡拿出一條經幡,挂在了架子上。
他手裡拿了一疊五色糯米紙片,上面印了寶馬和四大神獸,站在高處,用盡全力,往至高處抛去——
碧天之下,風将這些紙片送往遠方,五色的彩流飛走了,在白念棠的視野之内,并沒有落在地面上。
這是很吉利的象征——願力随那飛舞的隆達傳遞到了天界,神明将會聽到他的祈願,讓他母親的魂魄安息、永登極樂。
白念棠摸了摸經幡,繼續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
江勖人高馬大,身強力壯,背了幾乎所有大件的行李,他其實本來是不用來的,這是白念棠紀念生母的朝聖之路,和江勖關系不大。
江勖執意要和白念棠一起轉山:“我也是有所求的。”
白念棠并不多勸,就随他去了。
他們耗時兩天一夜,用雙腳丈量了五十二公裡的山路,終于結束了轉山的行程,返回了出發點塔爾欽。
在離鎮子還有三四公裡左右的路上,江勖停下腳步。
白念棠不解地回頭,江勖指了指天,廣袤無垠的銀河在天幕撒下乳白的星帶,遠方的小鎮被星光渲染成朦胧的霓紫。
夜裡很黑,沿途并無燈光,隻有江勖頭頂的手電可以提供微弱的照明。
四目相對,在耳邊呼嘯的是凜冽的寒風,說出口的任何話語,都會在風中飄散。
江勖對白念棠笑了笑,放下背包,掏出一個攝影燈,立在地上。
那燈足足有300w的功率,照得這片秃地宛若白晝。
白念棠并不知道江勖還背了這麼重一個大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