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意幫我(),我太幸福了!!】
越往後看,江勖的幸福指數越高。
對于小狗而言,隻要在主人身邊,哪怕被打被罵也沒關系,主人不陪它玩也沒關系。
隻要主人不抛棄他的小狗,小狗僅僅是陪伴着主人,就會感到很幸福。
就像江勖這樣。
隻要他在白念棠身邊,哪怕白念棠僅僅是在呼吸,江勖也會感到很幸福。
白念棠把那日記放到原位。
在木桌的另一側的櫃子裡,則壘了密密麻麻、比他還要高的相冊。
白念棠打開那相冊,最早的照片,可以追溯到七年前——他剛剛上大學的那一年。
幾乎所有的照片都是抓拍,照片裡的他從沒有看過鏡頭,姿态大多數很閑适——因為這些全部是江勖的抓拍。
江勖總是出席任何他可能會參加的活動,捧着一個相機到處拍,許多時候會主動給他們拍合照。
他從沒有對白念棠單獨提出攝影邀請。
白念棠常常能看到江勖拿着相機晃來晃去,并不會想到江勖在抓拍自己——他以為江勖隻是在找角度拍活動照。
時隔七年,這一份暗戀的心情,終于傳遞到當事人的心間。
在所有的合影中,哪怕自己站在邊角,江勖也總能以極其刁鑽的角度,讓自己的身影往合影的中心偏移。
無論身處在如何邊緣的境地——在愛他的人眼中,他始終是毋庸置疑的絕的焦點。
所有看似不經意的邂逅,不期而至的重逢,實際上,都是江勖刻意為之、蓄謀已久。
他用鏡頭和筆尖,記錄下了白念棠十八歲後人生所有的高光時刻——這是江勖的寶藏,在漫長的時光中,并不會被另一個人知曉。
白念棠仰起頭,努力讓眼淚倒流,但是适得其反,那眼淚從眼角滾落,落到地上,将地毯暈濕出一塊深色的痕迹。
桌上放了許多畫紙,這畫紙的年代更加久遠,紙張邊緣翹起,内頁泛黃——最早可以追溯到九年前。那時候的江勖,不過十三歲。
他一直在畫同一張臉,可惜他的畫技十分稚嫩,畫的東西不成人形,除了能分出鼻子是鼻子,嘴是嘴,那張臉具體長什麼樣,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一年後,江勖的畫技進步飛速,那張模糊的臉也逐漸清晰起來——
一張寫意的、漂亮的側臉,鼻梁高挺,嘴唇花瓣似的微微向上勾着,眼角微妙地翹起極淡的弧度,讓人想起初春的桃花、冰山上的冷泉,是極其端麗、秾豔、清冷的一張臉。
一張和他有七分相似的一張臉。
在白念棠的記憶裡,他正式認識江勖,是在高考之後,他十八歲那年。
彼時的他去江家做客,在桃花樹下撞見了一個少年,那個少年見了他,愣了足足一分鐘,直到他道歉離開,也依舊在烈日下站着,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直到宋柯大聲呵斥那少年,他才同手同腳地往屋裡走。
當時的白念棠很奇怪為什麼江勖是這個反應,卻也沒有深究。
那時的江勖,不過十六歲。
如果他們認識的時間,早于他記憶裡的節點——
筆直的桃樹枝在天花闆下左右搖擺,恍惚間清香探入腦海,白念棠腦中一陣過電的酥麻,往事如閃電般擊中了他。
那是在仲夏的藏區,他剛滿十六歲,在巍峨輝煌的神宮牆外,撞見了一個哭泣的男孩。
那孩子哭起來也不發出聲音,隻是靜靜地讓眼淚流下,目視遠方,眼裡一片空洞。
白念棠心裡一動。
他在這個哭泣的孩子身上,瞥見了記憶裡那個孱弱、無助的自己。
他走上前,問那孩子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神宮外玩。
“我聽說在北邊有許多桃樹,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白念棠對那孩子伸出手。
“好。”那孩子把手放在白念棠的手上。
他們一起去看了桃林,一起參拜神明,一起在濕地狂奔,甚至一起騎了耗牛。
臨走前,白念棠送給那孩子一根掉落的桃枝。
“你不要忘記我,我會去找你的。”那孩子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好啊,那我們明天在神宮門口見面。”白念棠說。
白念棠并非故意失約,當天下午白烨出現了嚴重的過敏反應,在醫院打了了三小時的點滴後,病情剛剛穩定下來,他們就從日光城火速飛回了京城。
他最終沒能赴約。
每次想起這件事,白念棠心裡會湧起隐秘的愧疚。
時光總能掃清一切,随着歲月的流逝,那孩子的臉被他遺忘在記憶深處,隻剩下一雙極黑的、墨汁澆築的眼睛,濃郁得像是不見月光的夜,午夜夢回時,徘徊在他的腦海。
那雙眼睛,和江勖的眼睛……
簡直一模一樣。
白念棠合上相冊,走出密室。
“請您轉告江勖,”白念棠把鑰匙放在桌上,回過頭,看着宋柯,神色甚至說得上是謙恭,“在他的信息素成瘾綜合症痊愈後,我就和他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