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往将軍府跑,日子就格外平靜。
天越來越冷,蕭蘊不想出門,窩在府裡等下雪。
藍芯笑眯眯地把端過來的蓮子百合羹用小碗盛出來:“這才第二場霜降,時候還早,公主又怕冷,不急不急!”
熱氣蔓出窗,驅散幾縷寒冷。桌上堆着翻亂的醫卷和字體娟秀的筆記,蕭蘊端碗暖手掌心,不急着用,想起來這幾日都沒怎麼見崔寒煙。
往日他總喜歡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手邊事情也多,這般反常了兩日居然都沒意識到,掃了一眼桌上堆的書,心裡生出幾分愧,蕭蘊決定過去看看他。
書房裡沒有,在後院找見了。
公主府内極大,又沒有旁人打擾,後半部分院落除亭台樓榭之外,空地種成了蕭蘊喜歡的花,有原本栽的梅林,有崔寒煙之前搭的茶花園,也有蕭蘊特意為裴蘿嬸嬸培育的毒花圃,畢竟那邊有個孩子,有些花不方便養。
天寒地凍的時節,這裡卻綠意陰陰。
崔寒煙背對着她正在專注看着樹上的紅花,蕭蘊放輕腳步走到他背後,他沒有察覺。
她看了半晌,悄悄伸出手去捂他的眼睛,崔寒煙任她捂着沒動。
“你什麼時候警惕性變這麼低了?”她個子不夠站不穩,老是往他背上撞。
字句嬌嗔,鑽入耳朵,崔寒煙拉下蕭蘊的手把人拉到身前,攥着熱乎乎的手,對她說:“我在想這裡還缺些什麼花,都種上,不小心專注了些,公主不若也幫着想想。”
蕭蘊于是跟着想,可冬日的花翻來翻去沒幾樣,也不覺得有什麼。
“缺一朵牡丹花。”崔寒煙道,捏捏她滑膩的臉,“公主在這兒,就夠了。”
蕭蘊眼微眯,仰頭看他:“崔寒煙,你偷吃什麼東西了?怎麼嘴這麼甜?”
眼前還未到時節綻放的梅花,總是不如旁邊大片紅茶花妖魅迷人,怪不得她會這麼喜歡。他假裝淡定,說出的話卻不怎麼正經:“昨夜趁你睡着占了你便宜,所以嘴甜。”
蕭蘊說不出話來,氣的想笑,那便是他偷親了她,原來除了大晏的文化,此人還學了厚臉皮。
“我以後不和你一起睡了!”蕭蘊在他臂彎中賭氣對他說,“你幹這種事肯定不止一次了!”
沒有回應,他默認下來确實不止一次,蕭蘊思量這種時候總還是得生個氣擺個譜,不能輕易地原諒他,不莊重,扒開他的手就要走。
“别生氣。”崔寒煙拉住她的手腕,虛虛扣着,“是我錯了,以後……”他故意拉長音調,道出兩個字。
“還敢。”抿嘴忍笑。
“你!!!”
她惱了,握拳要打人,趁他不注意偏移重點踩了他一腳,眼看他皺眉頭才算解氣。
崔寒煙眉頭故意越皺越緊,果然蕭蘊又湊過來,撇嘴嫌棄:“不就踩了一腳,我都沒用力,你怎麼這麼弱不禁風……”
崔寒煙趁機一把将她摟進懷裡,聽到一聲受驚吓的低呼,她也不躲,在他懷裡笑着,拍他的手要他放開。
崔寒煙低頭看她毫無城府的笑臉,純粹又幹淨,似曾相識,是她曾經對着陸狸那樣,眼眸動了動,嘴角跟着漫上一絲淺淡笑意。
風帶着冬日的涼意吹來,她被密實裹在他的手臂之下,周身隻有他傳遞過來的溫暖。
“崔寒煙。”
崔寒煙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說:“我明日要出門一趟,去辦點小事,得一段時間,等我回來,公主殿下還請不要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去哪兒?”蕭蘊下意識道,想不出他到底有什麼事情不能告訴她。
突然心頭處一凜,為什麼他就不能有事?她都忘了,他除了是她的驸馬,還是個外邦來的朝臣,讓他整日無所事事隻知道陪着她玩鬧做她的玩伴,确實殘忍,他也不是這般纨绔。
“雲曲那邊出了點事,不回去不好。”崔寒煙說,仍是淡然,隻是眼神發暗。
雲曲?蕭蘊心頭浮上一種不祥的預感:“是什麼?”這八成就是幾日來他郁郁寡歡的原因,定然不是小事。
“沒什麼。”崔寒煙語氣平淡,蕭蘊卻看得分明,他有心事,不想同她說,她也不再問,“唔”了一聲算作同意。
崔寒煙松開手,蕭蘊也不再黏他,見他無事就打算回屋裡去。
身後傳來聲音,平和裡壓不住顫抖:“若是尋常事,怕是也不必折騰,隻是……”聲音低下去,“我母親她不太好,身為子女,心裡實在不安。”
蕭蘊硬生生頓住腳,她不敢回頭,不敢去看崔寒煙此刻的表情是什麼樣,心被扭成一團。
他母親不好,他自己回去探望,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