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
不知為何,裴安心中突然升起幾分慌亂與不安,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會是他樂意聽到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打斷了話,轉移話題,“有茶水嗎,這暖閣倒确實熱,讓人口幹舌燥。”
易寒擡手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自便。”
裴安将這茶一口悶了,也沒品出什麼門道,隻嘗出些甘甜的滋味,确實不錯。
他又接連喝了幾杯,見對面的人沒再開口說話,才松了口氣,自衣袖中拿出個小盒子,放在桌上。
“子煦,這是我在淮州看到的,覺得很合你,便買了下來。”他有些許忐忑地看着他的神色。
易寒擡手打開蓋子,裡面靜靜躺着一支白玉簪,不多加雕飾,雅緻而簡約。
“多謝。”他放下蓋子,垂眸為自己斟了盞茶,“日後無論那位子上坐着的是誰,裴安,好好輔佐他。”
裴安唇邊剛剛揚起的笑容落下,果然,這後半句不是什麼好話。
他的手不住地摩挲着杯子,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他,喉間擠出幾個字,“不能是你嗎?”
“我這身子,本就快油盡燈枯,就算……”
他的神色太過平靜,裴安看不出分毫的傷感與不舍,像是在說最為尋常的事,像是早已認定了這是自己的宿命。
“可以的,總有人能救你,就算是遍尋天下名醫,我也定要找到法子救你!”
平日裡向來自持的人此刻失了态,一隻熱得像是火爐子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易寒隻是輕輕瞥了那手一眼,裴安便仿佛觸到了什麼一般,快速收回手。
他更加的不安,臉也漫上一層绯紅,他又接連喝了好幾杯茶,才低聲說着:“子煦,抱歉,我失禮了。”
“無事。我看你倒是喜歡這茶,到時便帶些回去吧。”他下了榻,往裡面走去。
那身影不見,裴安才呼出一口氣,心髒仍沉浸在方才的悸動之中,快速跳動着。
指尖似乎還留有那冰冷的觸感,比那白玉還要冷上幾分,冷得像是……
他不忍再繼續想下去,腦子裡亂的很,也不知在想什麼,隻剩下迷茫和恐慌。
“在想什麼?”
也不知自己用這副蠢樣子走了多久的神,直到他回來才反應過來,裴安有些懊惱。
“沒什麼,我先回去了。”
他的模樣頗有幾分神思不屬,隻是随手接過了茶葉便腳步匆匆地出去了。
閣樓外的冷風将他混沌的頭腦吹醒了幾分,他離開時的語氣是不是不太好。
他懊喪地撓了撓頭,想再回去找補什麼,但又覺得過于刻意,在閣前踱了幾步便悻悻離去。
裴安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的裴府,回去時便見到爹娘正坐在正廳,自己的副将柳承也在,對上他探究的視線,柳承默默移開眼睛,有些心虛。
“小安回來了,正好,藥也熬好了,快趁熱喝。”裴夫人笑意盈盈,端着藥碗朝他走來。
在裴夫人殷切的目光中,裴安眼都不眨便喝完了藥,再對上上座的父親。
“爹,柳承都和你們說了。”
這話讓三人皆沉默,柳承垂着頭,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裴夫人用帕子抹着眼角的淚,懊悔地捶着自己的心口,“都怪我們,若不是讓你小小年紀便去了邊疆,這事情說不定就不會這樣。”
裴老将軍黑着臉,當年若不是他急着将安兒培養成才,便也不會……明明那個年紀的孩子還應該在國子監讀書,而非上戰場搏命。
“爹娘,你們想讓我如何?”裴安意外的冷靜,隻是語氣平淡地問道。
“自然是做個正常的男子,娶妻生子,傳宗接代。”裴夫人似是見到了希望,語氣急切地回答。
“娘,同是女子,您最為清楚,這是個火坑,無論是對我,還是那些無辜的姑娘。”
裴夫人止住了哭聲,死死攥着帕子,“難不成你還想要裴家斷了香火!”
“爹,你也同意娘的做法嗎?”
“若是裴家在這一代斷了,百年後,你讓我怎麼有臉去見裴家的列祖列宗。”他的手重重拍在桌上,桌子上的杯子被振得直響。
“爹,你從小便教導我,為人要正直。如今,卻是要我去欺騙女子。若我真這麼做了,才是辱沒了裴家,再無顔面對裴家的先祖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擡眸,望向自己的父母,他無法苛責他們,毫無疑問,他們十分愛他,但他也無法妥協,因為那對那個被欺騙的姑娘來說太殘忍。
“爹娘……”裴安撩起衣擺,跪在地上,“若你們實在無法接受,那兒子便孤身一人,永不嫁娶。”
語畢,他起身,毫不猶豫地離開正廳,堅決而又執拗。
“你,你這不孝子!”裴老将軍氣得胸口悶疼。
“真是造孽啊,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讨債鬼。”
裴夫人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腳步都有幾分踉跄,所幸及時被裴老将軍扶住了身子。
正廳中雞飛狗跳,原先想着趁亂溜出去的柳承被逮了個正着。
“柳承,去我書房。”
“啊啊,好,好的,将軍。”柳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笑着。
直到去了書房,柳承才松了口氣,小心打量着将軍的神色。
“将軍,您與伯父伯母他們……”
“柳承,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内,盛京中都發生了何事?”他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還有,子煦他如何?”
柳承聽了前半段,明白了将軍是不想再談這事。可這聽了後半段,他眼睛微瞪,湊了過去,小聲說着,生怕被人聽了去。
“将軍,您與易首輔,成了?”
裴安面無表情地随手撈起一本書,重重拍在了柳承的腦袋上,“你想跟我去校場上練練嗎?”
“嘶——,别别别,将軍我錯了。”柳承抱頭鼠竄,他甯願去國子監聽那些夫子念書都不想被将軍按在校場上揍。
“那就好好說話。”
“咳咳。将軍您走後,朝堂上确實發生了很多事。也不知是不是今年流年不利,各種禍事接二連三,要不是有易首輔主持大局,怕是這早朝就要亂套了。”
柳承正了神色,說到這,他也不得不佩服那位,若不是有他,這梁朝怕不是要在那些大人的推诿扯皮中毀了。
“對了,還有……”
裴安見他神色有些難看,微微蹙眉,“還有什麼?”
“是陛下。自中秋宮宴後他封了位妃嫔,便一直與她尋歡作樂,甚至連奏折都懈怠了。易首輔便發了火,在宣政殿上狠狠訓了他一頓。”
柳承見将軍神色倒是沒有什麼異常,便繼續道:“這之後,陛下許是聽了勸,奏折确是日日批複。但您回來前半月,他又稱病不上早朝。”
“呵,當真是荒唐。”裴安冷嗤一聲,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麼。
“确實。這不前幾日早朝,見陛下又不來,易首輔便提了劍,帶着一衆朝臣往後宮尋陛下,那場景當真熱鬧。”
柳承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面,他不得不承認,他挺興奮的,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
“看來這戲你看得倒是高興。”裴安見柳承那拼命壓抑都忍不住上翹的嘴,便知道定是場相當精彩的大戲。
“咳咳咳,也不是那麼高興。”他尴尬地掩唇幹咳。
“就是我們差點看了場活春宮。易首輔倒是冷靜,吩咐人将兩人分開,随後擡劍便想殺了那位姝妃。”
其實這行為在那時無人反對甚至大部分朝臣是支持的,就連向來與他不對付的孟禦史也是默認的,不過……
“然後陛下便擋在了他的劍前,揚言若是要殺了姝妃便連同他一起除去。”
柳承想,這可比那些話本子裡寫的還要更加刺激幾分,畢竟他們可不敢這麼寫。
“易首輔氣得将劍丢在地上便走了,我們也不敢繼續留着,就一同離開了。然後一連好幾次早朝,陛下不來,易首輔也不在。所幸沒什麼大事,也不至于大亂。”
柳承說完,看向将軍,試探着開口,“将軍,咱們還……站陛下這邊嗎?”
他覺得,若是繼續按這個勢頭發展,陛下已經在昏君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這樣的君王,還值得他們擁護嗎?
“柳承,若是你,你想站在誰那邊?”
“我?陛下無子嗣,真要選,大概隻有如今過繼到皇後娘娘膝下的那個孩子。”
“孩子,什麼孩子?”
裴安疑惑,忽又想起先前他說的話,這孩子,也在他的謀算之中嗎。
“噢,也是,皇後娘娘的封号大典是在将軍你走後舉辦的,那孩子也是之後過繼的,是安王的庶子。”
柳承說到這,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猛地看向他,“将軍你……你難不成想……”
見将軍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柳承便知道了答案,将軍的性格他最為清楚,認定一件事便不可能放手。
“将軍你何必呢?你對他掏心掏肺,又怎知他是如何看你。”
若是他真把将軍放心上倒還好,倘若他隻是單純利用他,到時将軍怕是不止要傷情了,他這位子可能都不一定保得住。得不償失啊!
“他願同我交好,視我為友,便足夠了。”
聽了這話,柳承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家将軍莫不是被什麼髒東西附了身。
“柳承,你覺得我是那種會為了情愛而不顧一切的人嗎?”裴安見了柳承那仿佛見了鬼一樣的神色,出聲提醒。
“将軍……你不是。”柳承太過清楚,在将軍心中家國百姓永遠在第一位,是以他甚至可以放下忠君愛國的觀念。
“子煦可以讓梁朝更好,讓百姓安樂。這是我助他唯一的緣由。”
裴安想,若他當真如盛京中人所言那般,他壓根不會放任這份情感生根發芽,隻會如他們初見那樣。
“将軍,我相信你的選擇。”
至少對于如今的梁朝來說,确實沒人比他更适合那個位置。
“今日你便先回去,明日同我一起入宮,去見見陛下。”
“将軍,入宮求見陛下作甚?”柳承摸不着頭腦,這也沒什麼事啊。
“明面上,我仍是陛下的人,不僅需要向他複命,還需就他近日所作所為谏言。這是最為妥帖的做法。”
柳承張了張嘴,一臉目瞪口呆,他家将軍何時變得如此會算計,莫不是與那位老謀深算的待久了,被影響了。
“都聽将軍的。”柳承讷讷地應了。
“柳承,近些日子我在你那裡借住一段時日,想必我在此也隻會礙着爹娘的眼,惹得他們徒生愁緒。”裴安站起了身,已經在思索該帶些什麼東西走了。
“将,将軍。這不太好吧。”柳承瑟縮,隻要一想到将軍愛好男,他就渾身不得勁。
裴安冷冷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你這樣的,我可看不上。”
柳承臉皮抽了抽,總感覺自己被嫌棄了,見色忘義。他隻能幹笑幾聲,“呵,呵呵,将軍,那你收拾一下東西。”
裴安收拾的東西不多,幾套常服與朝服,順帶着幾個木匣子,一個包袱足夠了。
是以他離開時,也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隻以為他是與夫人老爺吵了架,心情不好出去走走。
*
第二日一早,裴安便遞了牌子入宮,得了準許,他便徑直往禦書房的位置走去,宮殿外的太監見了他,一臉詫異,匆忙見禮。
“奴才參加裴将軍。”
“陛下可在禦書房之中?勞煩公公通報一聲,微臣有事請見。”他微微拱手行禮。
“這,這……”那太監支支吾吾,眼神躲閃地瞥向禦書房的方向。
恰好,孟雅娴自其中走出,她儀态端莊地來到裴安面前,輕輕擡手,那太監便極有眼力見地退下。
“微臣參加皇後娘娘。不知皇後娘娘怎在此處?”
裴安探究地打量着這位新晉的皇後娘娘,她周身的氣度倒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後宮妃嫔,還有方才……能随意進出禦書房,調度這裡的太監。
“裴将軍可是來尋陛下議事的?”她眉間湧上幾分悲傷與憂愁,複又道:“陛下他……他在靈毓宮中。”
她閉了閉眼,勉強扯着笑容,“陛下近些日子心情不佳,裴将軍說話還需委婉一些。”
“多謝皇後娘娘指點。”他隻是微微颔首,便轉身離開了此處。
待人離去,孟雅娴收起了那副傷感的表情,輕睨着那個背影。裴安,倒并非那些人嘴中的那般純良,至少方才,他在懷疑。
裴安在一個宮人的帶領下來到了靈毓宮,宮門正關着,陛下的貼身太監立在外側,見了他,神情一僵。
“奴才參加裴将軍。裴将軍怎麼來了此處。”他陪着笑,表情不怎麼自然。
“陛下在裡面。”十分肯定的語氣,他的神色不虞。
“是。陛下與姝貴妃娘娘還在休息,裴将軍莫擾了陛下,平白惹得陛下生怒。”秦天徐徐善誘,勸着他别進去觸黴頭。
“聽聞陛下已有多日未曾上朝,身為随侍太監,秦公公不曾勸誡陛下?”他眉頭一蹙,那副威嚴的模樣倒是讓秦天有了幾分害怕。
“奴才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奴仆,又怎勸得了陛下。各位王公大臣尚且不得,奴才更是無能為力。”
“讓人打開門。”
秦天被他周身的氣勢一震,仿佛在此刻才真正見識到沙場上那位殺伐果斷、戰無不勝的大将軍的一分威勢。
“是,是,裴将軍。”
他匆忙讓宮人開了門,見裴安走了進去,到了門前,他才扯着嗓子,急急走過去,“哎呦,裴将軍,陛下還在歇息呢。”
裴安已然一腳踹開了門,見大殿内一室旖旎,濃烈的熏香夾雜着令人作嘔的味道,他的神色愈發冷冽。
紅紗帳下,颠鸾倒鳳,床榻的聲音未絕。
“陛下,你可還記得自己是一國之君。”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停了動作,随即是尖銳的尖叫聲,随後是帳中另一人的安撫聲。
“陛下,你看他……”姝貴妃匆匆披好了衣服,嗔怪道。
“箬兒,安心。”
梁荀穿着單衣,撩開紗帳,冷漠地看着站在那裡的人,“裴安,你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微臣來向陛下複命。”他擡手行禮。
“複命?難不成是裴将軍遞上來的奏折無人批複。”他臉上露出不耐煩,語氣急促。
“不曾。”
“那不就行了。現在,給朕滾出去!”他的聲音帶着火氣與氣惱。
“聽聞陛下荒廢了早朝,日日同這位……娘娘厮混在一處。身為陛下的臣子,微臣理當勸誡。”
喬箬被他的冷冽眼神吓得瑟縮,往皇帝的身後躲着,那個什麼将軍,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就像不久前那個首輔一般。為什麼,他們都想她死呢,她不過是想好好在後宮活下去。
“裴盛甯,你也要像前朝那些老匹夫一樣對朕指手畫腳嗎?”
怒火一下上來,梁荀的頭開始隐隐作痛,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顯然是氣急了。
“陛下有錯,理當指出,引以為戒。”
裴安語畢,一隻酒盞便飛了過來,他腳步一撤,輕松躲過。
“滾出去!來人,叫劉院判來,朕頭疼。”
直到裴安離開,喬箬才敢上去,替皇帝揉着額頭,面容悲戚。
“陛下,他們都想要臣妾死,不如……臣妾便自戕謝罪吧。”
幾滴淚劃過臉頰,惹得梁荀心疼,他擦去淚珠,抱着她輕哄,“放心,朕會護好你的。箬兒可是朕心尖上的寶貝,隻有在你這兒,朕才舒心。”
喬箬斂着眸,心中腹诽,呵,護好她?若有一日,他們打着清君側的名頭,威脅到他的地位,她怕是隻會淪落到如楊玉環一般的境地。
她必須為自己争一條活路。首先,就得收攏皇權。
“陛下,前些日子那個什麼首輔怎麼敢拿劍指着您,還有今日這個将軍,他們都不将您放在眼中。”她氣憤地說着,鼓着臉。
“易子煦……朕暫時拿他沒辦法,找不到他的錯處,朝中大半臣子又都站在他那裡。”梁荀的眉間染上幾分陰鸷。
“至于裴安,他是朕的人,不過行事比較耿直,一根筋的木頭腦袋。”
喬箬眸光微閃,十分經典的權臣配置,那個将軍站在他們這邊是個大助力。不過,那個忠臣顯然對她這個寵妃有着十足的敵意。
“陛下,人若是死了,那權力便也沒什麼用了。”她柔若無骨地倚在他的懷中,語氣溫柔地說着。
“朕自然也想過,可他周邊防守嚴密,每一次都失敗。”
“那就給他尋個大錯處。”喬箬雙眸亮晶晶地望着他,看得梁荀心都軟了。
“臣妾聽說北狄的議和使團十二月便會入盛京,帶隊的是北狄二皇子。兩國議和,不可謂不是大事。”
“這倒不錯,可是……畢竟是兩國大事。”梁荀眉間輕蹙,有些許猶豫。
“陛下,北狄不過是戰敗國。說好聽些是議和,其實不過是投降。他們拿不了大梁如何,最多,不過是讓裴将軍再去邊疆一趟。”
“這……再起兵戈怕是要勞民傷财。”再說今年的大梁多災,國庫空了大半,怕是再難調出軍饷。
“陛下想想,以此換得您掌控朝政,如何?”
“是了。愛妃可真是朕的寶貝。”他不知想了些什麼,忽的撫掌大笑。
“陛下,劉院判來了。”秦天恭謹地上前通報。
“讓他進來吧。”
劉院判躬着身入内,拿出脈枕墊上,為皇帝診脈。
細細查看完脈象,他眉毛輕動,咽了口唾沫,擡頭,側邊一道冷冷地目光掃向他,他立馬揚起笑。
“陛下龍體康健,這頭疼隻是些小病,想必是陛下憂思過度,微臣為陛下開幾貼藥便可。”
梁荀随意揮揮手,劉院判退下,到了殿外,才松了口氣,抹了抹額上的汗,這真是……
“劉太醫,這是娘娘給你的賞賜。”
姝貴妃的貼身大宮女錦心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了劉院判的手中,他扯着笑,連連道謝。
“劉太醫,先前娘娘托你開得的坐胎藥似乎沒什麼用。”她的語氣一轉,目光冰冷。
“這這這……陛下用了那藥,身子,呃……不太好。”劉院判盡量用詞委婉一些,“娘娘自然也難懷上。”
劉院判攥着衣袖,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慌張。陛下用了多少份的絕嗣藥啊,這用多少再靈的坐胎藥怕是都沒用。
“劉太醫,以後這種話還是少說,你的話我會轉告娘娘。”
劉院判被警告地斜了眼,然後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出了靈毓宮,直到到了宮外,他才長舒一口氣。
“這都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