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每日都因焚屍而燃起大火,哭嚎聲不絕于耳,醫士們夜以繼日地研究病症,一遍又一遍地試着新方子,再改進,因勞累而倒下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而裴安則着手開始調查這場疫病背後的主謀,他十分确信存在着這麼一個人或是一群人,策劃了這一切。
搜遍了整個李府都未尋到那幾封信,隻有一封李瑞夫人寫來報平安的信被珍之重之地放在暗格之中。
十分簡短的内容,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他放下信紙,手指摩挲着那紙張,他得去看看那寺廟,或許有什麼線索。
臨近淮州的山名喚落霞山,山上有一座靈台寺,是十多年前新起的廟宇,平日裡寺中的香火都十分旺盛,香客絡繹不絕。
此刻的靈台寺清靜,隻有一個小沙彌掃着院中的落葉,見到有人來,他露出幾分驚訝的神情,走了過去。
“阿彌陀佛,施主,請問是有什麼事?”他雙手合十,行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禮。
“小師父,你知道幾個月前來這裡祈福的李夫人嗎?”
“李夫人……好像有些印象。不過施主問這些是要做什麼?”小沙彌撓了撓光秃秃的腦袋,露出幾分警惕的神情。
“小師父,你可知李夫人離開靈台寺後就被賊人劫持了。”裴安做出一副苦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我佛慈悲,希望佛祖保佑李夫人平安無事。像李夫人這樣的大善人,為什麼會遭遇這些事。”小沙彌呼了一聲佛号,滿臉的悲傷。
“李大人托我前來調查,所以希望你把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訴我。”裴安微微蹲下身,認真地看着小沙彌。
“小僧隻知道李夫人向寺中捐了一大筆香油錢,為山下的百姓誦經祈願。隻在寺中待了大概兩個時辰,便離開了。”他絞盡腦汁也隻想出了這些。
“那這落霞山上可曾出現過什麼山匪,或者這附近可有什麼賊人。”
“不曾。在李大人的治理下,淮州很安全,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小沙彌搖了搖頭。
“如此……那李夫人走時如何?”
“走時,便是帶着府上的人坐着馬車離開的。”小沙彌皺着眉思考,忽的目光一亮。
“哦,對了,李夫人下山時走的似乎不是大道,而是一條偏僻的小路。當時我還納悶來着。”
“小路,哪一條?可否勞煩小師父為我帶路。”
“這……”小沙彌有些困擾地看了眼手上的掃帚,他還有師傅交給他的工作呢。
“小師父,今日辛苦你了,這是我捐給貴寺的香火錢。”他拿出了随身的錢袋子,放到了小沙彌的手中。
“這,這……施主,使不得。”小沙彌捧着那錢仿佛拿着燙手山芋,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小師父,這是給靈台寺的香火錢,你不必如此。”
小沙彌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自疫病肆虐起,寺中封閉,存儲的糧食也越來越少,有了錢,應該就能采買糧食了。
“施主,容小僧先向主持禀報一聲。”小沙彌鞠躬行了一禮,便小跑向着寺中的大殿跑去。
裴安等待的空閑中,打量着這座寺廟中的建築。中心是大殿,側面是兩間偏殿,後面是幾排廂房,想必是寺中和尚休憩的地方。
往後院走,那裡有一大片的菜園,地裡種着各種蔬菜。院中的後門關着,也不知打開門是通向哪裡。
他擡手正打算推開看看,卻被一聲呼喊打斷了動作。
“施主,施主你怎麼在這兒啊,真是讓小僧好找。”小沙彌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小師父,這門後面通向的是哪裡?”
“這門後邊似乎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林子,也沒人去那裡,所以後門平日裡都是關上的。”
“行,那麻煩小師父帶路吧。”
裴安微微颔首,收回手,走出了後院,跟着小沙彌往那條山道上走。
這山道似乎鮮有人迹,周邊的枝葉茂密,隐隐約約仍有馬車行過的痕迹,很明顯,李夫人當時确實是往這路上來的。
但是因為什麼,導緻李夫人臨時改了下山的路,走了這條路。
“施主,沿着這條路一直走便可下山,小僧便先回去了。”
“辛苦小師父了。”裴安笑着應了聲,便繼續沿路下去。
在順着路走到一半時,便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幾輛已經荒廢的馬車,他加快腳步上前。
馬車的架上留下了深深的砍痕,還有一些血迹,很顯然,這就是李夫人他們被劫持時所乘坐的馬車。
檢查完馬車,車上除了那些痕迹外沒有其他線索。他蹲下身,仔細端詳着地上淩亂的腳印。腳印雖然交疊雜亂,但最終指向了一個位置,隐于密林之中。
裴安起身,拔劍将那個方向上幹擾視線的野草雜枝砍去,露出了地上的印記,他慢慢跟着腳印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他拿出火折子,速度放得更加慢。
在黯淡的光下,一件器物反射出光亮,他拿起那東西,是一隻金镯子,看來他沒有走錯路。
在前進的路上,他又陸陸續續撿到一些钗環與飾品,直到一座建築自那郁郁蔥蔥的枝葉中顯出外形與輪廓,一扇朱紅的門出現在眼前。
竟然是……靈台寺。
這座寺廟與這件事究竟有什麼聯系,他必須進去看看。
裴安腳上使力,用手一撐,便幹脆利落地落入了後院之中。他藏在黑暗的角落之中,隐隐約約的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廂房中有幾間點着燈盞,他悄聲靠近,裡面有竊竊私語之聲。
“山下……李大人……疫情……”這些字眼傳入耳中,裴安已經握緊了手中的劍柄,他在思考,自己是否該在此刻進入,将這些人抓起來
不過此行就他一人,對上難免會落下風,但若是錯過此次機會,說不定就會永遠失去知道真相的可能。
腰間的長劍出鞘,在他思索自哪個位置進入抓人成功的幾率更大時,周身的黑暗突兀的被燈光驅散,他立刻将劍橫在身前,做出防禦的姿态。
“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深夜在此,所為何事?”身披袈裟的主持立于最前方,出聲。
“敢問主持,這廂房之中,是何人?”
多年來在戰場上的厮殺讓他瞬間便意識到此刻的危機,這些僧人……在不知不覺中圍攏在他身側,似乎是想要截斷他離開的退路。
“自是寺中的僧人。”主持垂着目,端的是一副慈悲面。
“李夫人他們在哪裡?你們背後之人又是誰?”
沒有退路了,如今已經打草驚蛇,除了将他們拿下外,别無他法。
他舉劍指向主持,而主持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那副悲憫的神情卻在轉瞬間化為了殺意。
“殺了他。”平靜無波的聲音,聽上去與他們平日裡誦經的語氣别無二緻。
那些僧人紛紛圍了上來,數道冰冷的刀鋒上折射出凜冽的光芒。
長劍輕巧地挑開最近朝他砍來的大刀,他擡腳将人踹遠,手腕一轉,劍就對上了後來的刀刃。
幾人一同使力壓制,他卸力,側身躲過,沉重的刀刺入泥土之中,他将劍一擲,劍身深深刺入牆壁之中,伴随着鮮血綻開,幾人頓時捂着脖頸倒在地上。
原先那僧人也爬了起來,舉着刀便砍來,他擡手拔劍,彎身滑行,一劍将那人的腳廢了,單手撐地,旋身而起,将劍身刺入他後心。
廂房中的人聽了動靜,也紛紛拿着武器出來,見外面的場景,便都向裴安沖去。
裴安身形靈活地穿梭在幾人間,手中的劍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他們的性命,後院中彌漫着濃郁的血腥氣。
主持低眸看着指向他的劍尖,上面還滴着溫熱的血液,是他的同伴的。果然啊,金盆洗手什麼的,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遙不可及的。
“施主有什麼想問的?”他沒有任何反擊的念頭,隻是平靜地看着他。
“你們将李夫人送去了何處?”
“死了,埋在後院的菜園子中。”他回答的幹淨利落,仿佛這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裴安眸中的溫度逐漸降低,握着劍的手緩緩收緊,果然,這些人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信用可言。
“幕後主使呢?我猜,你們也不是這靈台寺的僧人吧。”以這些賊人的兇殘程度,靈台寺原先的那些人怕是也不在了。
“無可奉告。而且施主的話說錯了,我們,本就是靈台寺之人。”
十幾年的清修生活,倒是讓佛性自那殺戮的軀殼滲入,讓他們本性之中的嗜血逐漸褪去。他們開始畏懼,變得軟弱,手中的刀也變得遲鈍,他們早就回不去了。
“啊——!”一聲驚叫打破了兩人的對話,他們紛紛轉頭看向那個地方,主持的臉色微變。
“主持,師,師兄他們,他們怎麼了?是你,是你殺了他們?!”
白日裡的小沙彌奔到那些屍體邊,蹲下搖着他們的身體,像是平日裡他想要叫醒他們那樣一般。
“施主,此事與靜安絕無關系。靜安,還不快點回去!”主持攔在靜安的面前,将他擋的嚴嚴實實。
“主持……我不走。”靜安扯着主持的衣袖,倔強着不肯離去。
主持歎了口氣,轉身,蹲下身與他平視,目露幾分不舍,擡手敲暈了他,接住他倒下的身子。
“施主,貧僧隻請你照顧好靜安,你想知道的,我自會告訴你。”
“好。”
“施主,那便随貧僧來吧。”主持抱起靜安,向着大殿的方向而去。
裴安緊随其後,便見他将小沙彌放在蒲團上,也不知按了什麼機關,便自佛座下拿出一個盒子。
“這是那人向我們下達的命令。”
主持交了盒子,便盤坐在蒲團上,仰首望着那慈眉善目的佛祖。或許這就是報應,他們這些屬于陰暗之中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見到光明的一天。沒有人渡得了他們,佛祖,亦不可。
“我們是那個人培養的死士,在他的指示下潛伏在大梁各地,靜待他的命令。”他的聲音毫無波瀾,還帶着釋然與解脫。
“那個人是誰?”裴安已經翻閱完盒子中的信件,他緊緊地盯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沒有人見過他的模樣,也無人知曉他的名字。但……我曾經聽到過,他的手下喚他莫大人。”
“莫……”裴安低聲念着這個字,卻沒想到任何能與這個姓氏扯上關系的人。
“還有這個……每個死士的後背都有這個刺青。”
裴安接過那潦草繪在黃紙上的圖騰,占據最中央的是騰蛇的紋樣,周邊圍繞着兵戈,殺伐之氣呼之欲出。
“帶着靜安走吧,我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你的了。”主持微微阖上眼,口中低聲誦着經文。
裴安沉默着抱起了小沙彌,在踏出大殿的那一刻,他分明聽到了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但他隻是微微頓了下,便離去。
主持的身子緩緩軟倒在地上,自打有意識起,他便于腥風血雨之中,時時刻刻都懸着心,不得安甯。如今,他如此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心境前所未有的清明。也好,至少他在死亡的那一刻得到了安甯。
靜安隻覺得自己在黑暗之中浮沉,腦子亂亂的,全是自己師兄們的鮮血與慘狀,還有那兇手的面目。
他掙紮着睜開眼,發現他被那人單手挾制着,正往山下而去。
洶湧澎湃的怒火燃燒在他的胸膛,他要為師傅師兄們報仇!
盡量放輕呼吸,他自袖口中拿出師傅送給他自保的小匕首,小心翼翼地拔出,然後閉着眼,拼盡全力刺入那人的腹部。
溫熱的鮮血,刺鼻的血腥氣,他被一下摔在地上,背上是火辣辣的疼,但他仍然艱難地撐起身,雙手死死地握着匕首,緊張地看着那人。
“嘶——,你這小和尚,不識好歹!”裴安捂着傷口,緊蹙着眉。
“你這十惡不赦的賊人,你死後必定被打入阿鼻地獄,堕入畜牲道!”靜安聲嘶力竭,将自己所能想到的狠話都放了出來,手卻仍是止不住地抖。
“呵呵呵,罵的真好。”
裴安撕下自己的衣袖,咬牙将傷口纏住,一步步靠近靜安,臉上的笑容卻沒有落下。
靜安踉跄着後退,手中的匕首卻已經被那人奪去,他驚恐地瞪大眼,他也要死了嗎?
不過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一隻粗糙的大手輕輕拍在他的頭上,他用着近乎玩笑般的語氣說着。
“若我入了地獄,那小師父你說說,你那殺了李夫人一行,又以此要挾李知州瞞報疫情,害的成千上萬百姓染病而死的師傅師兄們,又該當如何?”
他臉上的笑随着話而漸漸冷了下來,目光幽深,隻是靜靜看着他。
“不,不可能。師傅他們,他們怎麼會呢,你一定是在騙我!”
靜安搖着頭,滿目不可置信,眸子裡卻已經盛滿了淚水,大滴大滴落下。
“啧,若不是你師傅同我交易,将你托我照顧,我根本懶得管靈台寺之人。”
他站起身,轉身繼續往山下的方向而去,“走不走随你,反正我已經盡力了。”
雖是如此,但他還是停下了腳步,隻是等了一小會兒,便繼續往下走。靜安咬了咬牙,收起匕首重新揣好,小跑着跟上了他的腳步。
夜已經深了,山腳下是星星點點的燈火,方院使向着那漆黑的山林望着,手不住地捋着胡子。
“羅副指揮使,裴将軍當真白日便入了山。”
“是,裴将軍交代了一句就走了。”副指揮使一臉嚴肅地颔首。
“真是…這孩子,不會出什麼事吧。”方院使有些不安地踱步。
羅副指揮使剛想說什麼,卻聽到了腳步聲,他下意識握緊了腰側的劍,一直到那身影完全顯現在昏黃的光之中。
“裴将軍,你回來了。”
“裴将軍,你…你這身上怎麼有股血腥氣。”方院使利落地幾步上前,他鼻子靈,一下就嗅到了不對勁的味道。
待到再走近些,才看到他的手捂着腹部,上面隐隐還有暗紅的痕迹,“裴将軍,你受傷了,發生什麼事了?!”
“咳咳,沒事,方伯伯不必憂心。羅副指揮使,你帶人去靈台寺,李瑞親眷的屍首就在後院之中埋着。”裴安虛虛地扶着方院使的胳膊。
“是,将軍。”
“對了,再給這小和尚安排個住處,他是無辜的。”
“裴将軍,你就别說了,快快随老夫回去處理傷勢。”方院使緊張地攙着他的手。
“好,都聽方伯伯的。”裴安扯起一抹笑容,盡量想讓這位長輩安心些。
*
許是因為失血過多,在方院使處理完傷口後裴安便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巳時,才堪堪醒過來。
他撐起身,房間空蕩蕩的,大概所有能夠動用的人手都去疫區幫忙了。他盡量不扯到傷口,穿戴好衣物,起身洗漱完便去了關押李瑞的柴房。
聽到房間門打開的聲音,光照在李瑞的臉上,他撇開頭,緩了會兒才适應,睜開眼就看到立在那裡的高大身影。
“大人,您還來找我做什麼?”他的嗓音幹啞,如沙礫般粗糙。
“李瑞,你的夫人找到了。”
平靜的聲音掀起了驚濤駭浪,李瑞一下激動了起來,他的眼球布滿紅血絲,因為被綁着,一下摔在地上。可他仍然不甘心地仰着頭,死死瞪着他,聲嘶力竭。
“你對他們都做了什麼?!他們是無辜的,你放了他們!”
“他們早就死了,就埋在靈台寺。”裴安微垂着眼,看着此刻狼狽的人。
“去見他們最後一面吧。”他拔出劍,斬斷了他身上的繩索,然後轉身出門。
李瑞蹒跚着爬起身,或許是綁了太久,亦或是情緒過于激動,他摔了好幾次才起來,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後。
直到見到那整整齊齊排列在院中的三十具屍體,因為腐爛,屍體已經面目不清,散發着臭味。
他一下跪在地上,滿臉淚痕,膝行到一具屍首前,顫着手握上那已經露出幾分白骨的手。
“苓娘,苓娘……”他喃喃地念着,“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這淮州的百姓……你等着,我馬上就來陪你們。”
他哭嚎一聲,将頭狠狠撞在那放置屍體的木闆上,鮮血如注,眼前隻餘下一片紅,他就這麼安靜地躺在那裡,眼睛阖着,手卻沒有放下。
裴安隻是歎了口氣,轉身尋了許久方才找到個李府的侍從,吩咐他将那些屍體堆到一起,一把火燒了。
火焰在院中燃起,黑煙順着氣流飄上天空,刺鼻的煙彌漫在院子裡,裴安忍不住咳了幾聲。
不知何時,裴安的身邊立着一個小身影,他轉頭瞥向他,“喂,小和尚,去疫區走走如何,好好看看那些被你師傅師兄害了的人。”
“你!”靜安猛地擡頭瞪他,卻沒有反駁什麼,隻是自己生着悶氣。
裴安自顧自地吩咐完侍從,然後離開,他察覺到那小和尚在後面跟着,輕笑了一下,這小和尚倒也還算明事理。
靜安看着荒涼的城,他曾經随着師兄下過山,見過這裡最為繁華的模樣,如今卻是…物是人非。
他隻是垂着眸,直到來到疫區前,他的臉被蒙上一塊難聞的布。
“蒙好,要是得了疫病,你就住在這裡吧。”
裴安的語氣不怎麼好,來此他便會想到靈台寺那幫人做的好事,不自覺便會遷怒于這個靈台寺的和尚,盡管他是其中無辜的那個。
靜安隻是沉默地點點頭,走入疫區。
他見到那些因為疾病纏身而痛苦虛弱的病人,見到那些滿臉疲憊麻木的親屬,還有因為親人逝去而撕心裂肺的人。
一股沉重的情緒狠狠壓在他心間,這番猶如煉獄的場景便是因為他的師傅他們嗎。
師傅曾與他講佛法,講佛祖割肉喂鷹,但這世間疾苦真正入眼,他才發現,他什麼都做不到,佛祖也無能為力。
“裴将軍,你怎麼來此了,你不是受傷了嗎,快回去休息吧。”一個醫士匆匆路過,方才發現站在那裡的人。
“無事,一點小傷。這裡可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