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窗推門走進小關委托服務中心。
店内淺杏色加焦糖色的裝潢主調,在陽光的照射下氤氲出溫暖舒适的氛圍。
前台胖墩墩的招财貓在感應到有客人進店後,興高采烈地加快搖動前爪的頻率,發出機械感十足的電子音:“歡迎光臨,喵嗚~”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招财貓旁,一名看上去隻有二十歲出頭、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的女性員工。
在聽到“Time's up”的提示語和一段凄涼婉轉的音樂後,她掀起眼皮,冷淡地看了一眼來人。
沒有對他身上不間斷飄過來的鹹菜味表示厭惡,隻死氣沉沉說了句:“澡堂出門右拐頂到頭,左拐五十米後再右拐。”
見他窘迫地擡起袖子聞了聞,她這才納罕地說:“不找澡堂啊?什麼事?你說吧。”
不等他回答,就自顧自地将目光移回電腦屏幕,懶洋洋地拖動鼠标,重新開始了一局對對碰遊戲。
好有個性的前台。
沈霧窗看見她靛青色短發發尾虛虛地搭在鉚釘皮衣上。他大概知道,昨天那個騎在牆頭、名叫雲璟的小孩身上的衣服是哪來的了。
他将視線拉得更遠——
越過前台,就是主會客區。
深棕色的皮質沙發上坐着幾名性别、年齡、身份各異的人。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均佩戴頸環。根據穿着打扮,依稀能分辨出他們之中既有律師、記者和學生,也有環衛工人與無業遊民。
此刻他們正毫無芥蒂地坐在一起,邊嗑着瓜子邊聊天。
好一個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之地。
“喂——”女生終于不耐煩地催促,“沒聽見嗎?問你話呢,什麼事?”
沈霧窗回神:“請問這裡是異能者互助協會嗎?”
此話一出,會客區裡的幾人紛紛豎起了耳朵。他們都是手頭沒事可做,暫時閑下來的協會成員。
女生終于正眼看他:“是,你要入會?”
“不是。”這下輪到沈霧窗納罕了,他是什麼香饽饽嗎?怎麼一個兩個都想拉他加入協會?
“走委托?也可以,說一下委托的具體要求。”
話音未落,叼着棒棒糖的雲璟就咋咋呼呼地從門外闖進來:“洋洋姐,這是我先看上的ren……”
一股熏死人不償命的酸臭味直往他鼻子裡鑽,他毫不掩飾地yue了幾聲,捂住口鼻嗚嗚噜噜地對沈霧窗說:
“你怎麼比昨天還落魄了!你是掉進臭水溝裡了嗎!”
“還有你,洋洋姐,你居然一點都不yue!”
謝洋洋白他一眼,“我愛吃鹹菜,怎麼了?”
“那這單讓給你,我不跟你搶了。”雲璟火速說完,逃竄到會客區,指揮衆人開窗透氣。
“怎麼說啊你,”謝洋洋老氣橫秋把登記簿一擺,“這位成了精的鹹菜?你的異能就是這個嗎?無差别釋放臭味炸彈?”
“不是……”
沈霧窗剛想提議要不他先出去洗個澡?就聽雲璟大聲反駁:“不是不是,他是我昨天說的能把動物變成紙片的那個!”
衆人紛紛投以詫異的目光。
正在這時,從二樓緩步走下來一個儀表堂堂,看上去儒雅随和的男人,令沈霧窗眼前一亮。
他像看穿了沈霧窗的窘迫與不安,微笑着走到他面前:“我看你很不舒服的樣子,先帶你去樓上洗個澡?”
溫暖醇厚的聲音像高山上的雪水,汩汩地流進沈霧窗的心裡。沈霧窗認出此人正是昨天接聽他電話的那一個。
他像絲毫沒有看見沈霧窗手上的污穢,伸出修長幹淨的手指,輕輕握了一下他的,并恰到好處地介紹自己:“你好,我叫關在,既是委托中心的店長,也是異能者互助協會的會長。”
“你好……沈霧窗。”說完迅速将手抽回。
“你要不要先跟我過來,我帶你沖洗一下,換身幹淨衣服,之後的事情我們之後再說,好嗎?”
關在話語中的善意讓沈霧窗難以拒絕。
他愣愣地跟上關在,恍恍惚惚想,有這麼一個會長在,那這個協會,他加入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當他洗幹淨自己,換上散發淡淡皂角香味、據說是關在前日買來、還沒來得及穿的衣物,人模人樣地從謝洋洋手中接過厚厚一沓《入會協議》之後,他又在心裡默默地撤回了這個草率的決定。
《協議》上寫,異能者互助協會,是以守望相助、資源共享為宗旨,團結聯絡社會各界異能者的民間組織。
雖說具有一定的規模,但完全不受财政資助。
用于維持協會運轉和用來救助異能者的資金,全靠協會成員每月上交一定比例的委托報酬和接受社會募捐這兩種方式一點一點積攢而來。
沈霧窗當即就想,這不還是份牛馬協議嗎?這跟他在公司當怨種有什麼區别?
不過是說得好聽,冠以公益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