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枝雪說不出什麼感覺,像是被火燎燒。
好難受,可是不讨厭。
孟枕月對着她臉吹了一口氣,手指點點她下巴,青蘋果的味道席卷了雲枝雪,雲枝雪臉上癢癢的,心髒狂跳,險些站不穩。喝醉的孟枕月眼睛有潋滟的水,手掌扶着她的腰,她問:“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不用你管。”雲枝雪抓着門準備狠狠地甩上,孟枕月卻輕而易舉攔住了,她說:“剛剛你沒聽話,沒有主動認錯,還要偷偷跑掉,要多罰站一會兒。”
喝醉酒的女人真讨厭。雲枝雪繃緊身體站着,直到她手指在額頭輕點,“好可愛的寶寶,看到你,今天一點都不覺得累了。”
雲枝雪躲回房間。
她臉熱的厲害,去浴室裡狠狠洗了一把臉,呼吸卻久久沒法平靜。
倆人同居第三天,用早餐的時間,雲景打來了電話,雲枝雪手機開免提放在桌子上,雲景電話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讓雲枝雪準備去學校。
雲枝雪臉色瞬間變了,她嘴角繃緊,遲遲沒有說出話。小孩兒樣子挺好懂,就是不想去學校。
孟枕月朝她伸手,雲枝雪沒把手機給她。
孟枕月直接給雲景打電話,“她還在修養期,去學校做什麼?”
雲景解釋是,已經是五月中旬,下個月就是高考,刻不容緩。
孟枕月幫她争取,“這麼小的孩子,才動完手術,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她能照顧好自己。”
“你這話說的,她是第一次動手術吧,哪裡來的經驗照顧好自己,你不是給她請家教了嗎?”
“家教不會壓考題。”
“你請名師押題不就行了?”
“名師沒那麼多時間。”
“她身上的線還沒拆。”
雲景笑着說:“你這麼關心她,做她媽就好了。”
孟枕月眼尾微挑,“你這求婚真有意思,我……”
“我去學校。”雲枝雪打斷她們的話,端着碗去廚房,她讨厭被當做調情的工具。
也讨厭孟枕月關心自己,莫名其妙,為什麼要對自己好。
當天,雲枝雪自己去醫院把線拆了。
下午,雲枝雪回來時看到孟枕月坐在沙發上,她不覺挺直了腰背,孟枕月修長的雙腿交疊,面無表情地睨着她。與往日含笑的模樣截然不同,此刻的孟枕月渾身散發着壓迫感,指節叩擊手機的節奏像極了教導主任敲戒尺。
先前她總是笑着臉,這會雲枝雪心裡直發怵,還有些怕她,選擇降低聲音往樓上走。
“誰準你去拆線的?”孟枕月聲音是刻意壓制的輕柔,“醫生說過至少要七天。”
孟枕月第一次訓斥她,語氣溫柔得近乎客氣,卻讓雲枝雪渾身長刺,逆反心理瘋長。她攥緊衣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雲枝雪猛地擡頭,眼神鋒利如刀,語氣滿是刺:“關你什麼事?”
空氣驟然凝固。
孟枕月直視着她,唇角仍帶着那抹淺淺的笑意,可眼底的溫度卻淡了幾分。她放下手機,機身與桌面相碰,發出一聲極輕的脆響。
孟枕月陳述着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你是我救的,就歸我管。”
雲枝雪呼吸一滞。
她讨厭孟枕月這副遊刃有餘的樣子,更讨厭自己……竟然被她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我費那麼大的勁,手臂都撞青了,給你抱進醫院,是讓你這麼折騰自己的嗎?”
雲枝雪瞧向她的手臂,之前孟枕月身上總搭着外套,她也沒仔細看,再瞥過去孟枕月白皙的手臂青了很大一塊。
雲枝雪慌亂的不知道如何開口,咬了半天牙,辯解了一句,“醫生說可以拆了,你有什麼好在意的!”
對于雲枝雪來說,這是很莫名其妙的關心,孟枕月一直在僞裝成人妻人母的角色,實際上,她們不熟,孟枕月隻是她媽媽的情人。
雲枝雪甚至想,扒掉她這層虛僞的皮,讓她裝不下去,讓她不要再做好人。之前雲景那些女朋友搞不清狀況會讨好她。後來暗地會說:原來你媽不喜歡你啊,那算了。
她太讨厭孟枕月了,因為孟枕月僞裝的最像。
孟枕月生氣,她心裡甚至有些暢快。
雲枝雪像是要去打勝仗一樣,她要趾高氣揚的宣布勝利:看,我媽不喜歡我,你落空了吧,笨蛋。
雲枝雪在房間躺了一天,因為提前拆線肚子很痛,傷口滲血,她忍着不吭聲,眼睛卻幾次瞥向門。
臆想的敲門聲沒響過。總提醒别人擦藥,自己不擦藥,是因為……沒人叫她寶貝嗎?
次日清晨微光中,雲枝雪拎着書包走下樓梯,雲景安排的專車早早停在庭院裡。
孟枕月還是坐在沙發上,聽到腳步聲擡頭,“吃早飯。”
雲枝雪挪回腳步坐餐桌前迅速吃完餃子,沙發上整齊疊放着藍色校服和睡裙,每一道折痕都透着刻意的規整。雲枝雪抿着唇将衣服塞進書包,頭也不回地鑽進車裡。
孟枕月在後面出來,說:“開慢點。”
司機聽她的話,孟枕月雙手插在兜裡,踩在平衡車上跟着她們的車。
始終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雲枝雪固執地看向另一側,卻在每次車窗倒影浮現時,指尖不自覺地收緊,克制不住想看她一眼。
車到别墅區門口。
孟枕月喊了司機一聲,車停下,她手指敲敲玻璃窗,低頭瞧雲枝雪:“我再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雲枝雪沒回答,不看她,幾秒鐘後,壓下車窗塞了一個藥膏出去。
“不用。”
平衡車漂移過彎道,她手插在兜裡離開,手臂上的青痕未消,長街上隻剩梧桐樹影搖晃。
孟枕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