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清音點頭,“他的意思是這樣,我覺得應當先問過你。”
文竹垂眼,“望舒長老應當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們不妨試上一試?”
烏蘭清音笑道:“不必看我,既然你這麼說了,還有件事,竹西宗由着凡修混雜,依長老的意見,是要搜查一遍,看看這處有沒有吊門神的神像,你意下如何?”
文竹斟酌道:“宗内宗外都查一遍也好,查了心安,不過望舒長老畢竟是外人,不好插手。我想着,讓素兒叫幾個信得過的弟子組織起來搜查,這樣效率快些。”
烏蘭清音淡淡一笑,“那依你的。”
“隻是……”她垂下眼,“制作四時清味易損耗氣血,辛苦了。”
文竹搖搖頭,“不辛苦,若能為逢姨分憂,文竹也甘之如饴。”
“好孩子,先吩咐下去罷。”烏蘭清音似是疲憊,一手按了按太陽穴,閉目安神。
“逢姨還是去榻上休息吧,當心着了涼。”文竹說着,扶了烏蘭清音往卧房去。
竹西宗的雨一連下了兩日,斜雨如織,弟子們得了清閑,呆在小築裡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淩峰本是個好動的性子,隻半日功夫便與竹西宗的幾個弟子熟撚起來,同他們聊起驚鶴門的趣事。
“聽說你們驚鶴門許多食堂,是真是假啊?”
“那是自然。景兄哪日拜訪驚鶴門,隻管報我名字,我帶你去吃遍驚鶴門所有食堂!”淩峰大言不慚,觸及白石的視線,他讪讪解釋,“景兄與我們一樣,都是從凡界過來的,瞧着投緣便多聊了幾句。”
白石抱手倚在窗前,神情不似來時戒備,眉眼帶笑,隻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文竹姑娘,傅師兄的傷如何了?”文竹剛進了小築,聽見聲音回頭,便見廊下那黑衣男子朝她走近,又恰到好處保持距離。
文竹認出他來,是望舒長老的弟子,于是開口,“他的傷還需靜養一段時日才能正常下地。”
“怎麼不見望舒長老?”文竹往小築中探去,也未見他的身影。
陸含璋解釋:“師尊昨夜批改作業太過勞累,現而還在房中休息。”
文竹颔首,眼下巳時過半,她貼心道:“快到用膳的時辰了,長老既在房中,那我一會讓人将飯菜送過去。”
“姑娘有心了。”
*
待到第三日時,雨終于停了,雨後的嫩芽承着陽光,在拂面清風中舒展身姿。
竹西宗的行動力是極快的,前一日剛領了文竹的吩咐,雨一停,便立刻搜查起來。
于是宗内宗外,藥圃農地,都給翻了遍。
宗外那農莊上,還真給翻出了吊門神的神像.殘陽如血,田壟圍了一圈人,都是去瞧熱鬧的,謝浮玉站在外圍,麥色餘光披在他身上,良久,他歎了口氣,轉身回去宗内。
宗内亦不太平。文竹盯着桌上的玉牌失神,她扭頭瞧向身旁的素兒,眼神诘問,可素兒隻垂首不言,噤若寒蟬。屬于竹西宗主的青玉牌為何會在自己房中。
她臉色發白,顫着手拿起那塊青玉牌,青玉牌以青綠為底,上刻竹字,通常為宗主所持。
“你若不說,我便去問逢姨。”文竹冷冷道。
素兒擡起頭,神色戚戚,“宗主腿腳不好,還在屋中靜養,姑娘還是……”
“我知道。”文竹冷聲打斷,她掃了眼素兒,“那我去給她把脈看看身子。”
說罷,再不顧素兒阻攔,抄起青玉牌便往烏蘭清音屋裡去。
烏蘭清音坐在院中搖椅上,一手撫過藤曼,聽見匆忙的腳步聲,她似是早有預料,緩緩轉了身,便見文竹立在她身前。
面前的姑娘小跑過來,微喘着氣。
烏蘭清音的目光定格在她緊握着青玉牌的手,她瞧了一眼,又收回視線,“怎麼了,來勢洶洶的,連氣都沒喘勻。”
文竹定定望着她,半晌,艱難開口,“逢姨,青玉牌為什麼會在我房中?”
烏蘭清音擡眼,她悠悠歎了口氣,“文竹,你今年二十了,有些東西,你不是一直想知曉麼?”
文竹心中一動,“您……您的意思是。”
烏蘭清音淺淺一笑,“你與我進來罷。”
她話音落下,又扭頭瞧向門外,“外面是誰?”
沒一會兒,謝浮玉跟在素兒後面讪讪過來,他剛從農莊出來,不想瞧見文竹奔去,轉眼素兒上氣不接下氣跑他面前,央了他來攔文竹。
兩人前腳趕後腳追到宗主院中,不想無意中聽了牆角。
盡管這牆角亦聽得一頭霧水,謝浮玉自以為知曉竹西宗那秘事,可方才聽了大概,他隐約覺着和自己知道的不盡相同。
文竹管烏蘭清音叫逢姨作甚,總不會是她的閨名罷。
謝浮玉咳了一聲道:“我非有意打攪,聽聞宗主這兩日舊疾複發,便過來探望,沒成想是我打擾了。”
烏蘭清音瞧了眼一旁的素兒,颔首道:“望舒長老的好意,清音心領了,隻是眼下我與文竹有要事相商,恐不方便招待長老。”
謝浮玉忙擺手,“宗主既還有要事在身,正巧小築弟子還需我去答疑,那宗主先忙。”
烏蘭清音點了頭,瞧着素兒恭身送長老出去。她道:“走吧。”
文竹不明所以,同她進了卧房,簾幔掩映中,卧房的一側是床榻,另一側安了張書桌,書桌後空了一個角落,未置書架,弄了個雕花的櫃子突兀地豎在那。
烏蘭清音打開櫃子,隻見那櫃子中别無他物,卻立了個牌位在那!
文竹瞪大眼,那牌位上分明刻着:妣烏蘭氏太君之神主。
牌位前置了香爐,烏蘭清音拿了支香替換下爐裡的舊香,她開口,聲音中盡是懷念。
“文竹,這是你的親生母親,烏蘭秦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