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延颔首,将另一片面包放進她的盤子:“地點定在南庭吧,蘇特助會安排好,正好明天去看房子。”
“我沒有問題。”
“另外,你能不能接受家裡有幫傭阿姨出入?”溫延談正事一向很公事公辦,重新握起平闆,“我做飯一般,所以那邊需要一位會做飯的阿姨。”
陳嘉玉晨起半小時内總是習慣性走神,大清早就要聊這些,她的思維慢了好幾拍。
過了半晌,她才揉揉眼睛:“可以。”
見時間差不多了,溫延關掉平闆倒扣在桌上,起身回卧室換衣服。等他再下樓,陳嘉玉也吃好了。
老爺子每天早上會帶Elvis去看魚,今天也不例外,直到兩人離開别苑都沒回來。
勞斯萊斯按昨天的來時路送陳嘉玉去學校,溫延陪她到實驗室樓下時,正好八點整。
回公司途中遇上早高峰,幾條道都水洩不通,密封性極好的窗戶外,不耐的鳴笛催促接連不斷。
奧萊總部位于商業區金融中心,豫甯大街66号B座奧萊大廈,建築共66層,黑色玻璃勾勒出外身輪廓。
沉穩凜冽,非常有質感。
抵達公司已是半小時之後,溫延低身從車裡出來,一邊系着西裝扣一邊朝樓内大廳走去。
同一時刻。
六名保镖迅速歸位,在前後半米為他開道。
縱使這樣浩蕩的陣仗自從前任副總在大廳被潑硫酸起就延續至今,每日上演,但幾秒前還喧嚣奔跑的場面,在一行人出現的刹那仍被按下暫停鍵,空氣靜默。
直至溫延目不斜視地走進專用電梯。
周一上午有兩場例行會議。
結束後返回辦公室,溫延合着眼簾,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摁着手腕,淡然的神色看不出什麼端倪。
蘇确拿着需要簽字的文件進入辦公室,瞧見這幕,适時地送上關心:“需要預約理療師嗎?”
“不用。”溫延婉拒,隻是被墊着小臂睡了幾個小時後的脫力,倒也沒什麼大礙。
指腹從腕口滑向手背撤走,他拿起鋼筆,從容地翻了翻文件:“法院情況怎麼樣?”
“确定了下周開庭。”蘇确扶了扶眼鏡,“這段時間他一直有試圖聯系太太,不過都被我們的人擋下了。”
“學校那邊是什麼态度?”
“上次交涉之後,他們系主任的意思是不予處分,隻全校通報批評,畢竟有個當領導的姑夫。”
溫延皺了下眉,實在沒有多餘的耐心分給程項東,直接定論:“最遲下周五,我要看到處罰文件。”
蘇确點頭:“我明白。”
似是覺得這點力度并不夠,他簽完字,接着又雲淡風輕地補充一句:“如果還繼續冥頑不靈,擴建圖書館的二期項目投資讓他們自己慢慢玩吧,我不奉陪了。”
-
關于這場對話以及程項東的情況,陳嘉玉一概不知,最近她手頭一篇SCI臨近尾聲,等這版修改結束,韓教授那邊确定通過,再潤色校對完便能進行投刊。
翌日晚上七點。
陳嘉玉将壓縮文件打包上傳,操作鼠标點擊發送,提示投遞成功後,關掉網頁準備打卡下班。
跟還在做實驗的許嚴靈說了一聲,下樓走出拐角那片陰影,就看到台階外的玉蘭樹下站了個人。
陳嘉玉快步過去:“抱歉,實驗室裡信号不太好,發郵件的時候耽擱了會兒時間。”
“吃飯了嗎?”溫延随意接過她手裡的資料。
被他這舉動弄得稍稍一怔,陳嘉玉任由東西被拿走,若無其事道:“還沒,待會兒不是要聚餐。”
溫延嗯了聲,沒再說話。
兩人并肩離開學校,興許是為了帶陳嘉玉認路,出校門後他沒提坐車,而是領着她沿學東路直行,然後左拐進入春華路,這是大學城區最繁華的街道。
臨路朝東是人民大學,往西是第四軍醫大,春華路算得上是連接幾所重點學校的樞紐路線。
而溫延那套大平層在春華路中段,位置極好的學區房樓盤,三百平的高層一梯一戶,四房兩廳。
電梯上行,數字闆裡的樓層随之變化。
到了二十二樓,電梯門打開,溫延走到黑色大門前輸入密碼解鎖:“過來把你指紋錄進去。”
陳嘉玉站在溫延身旁,按照他的指示覆蓋指紋。
站得有些偏,最後指腹邊緣錄了兩次都顯示失敗,滴滴兩聲,她剛要錄入第三次。
溫延忽然抓住她拇指幫了個忙。
陳嘉玉揚起臉,下意識向他投去一眼。
門闆側邊裝了盞壁燈,溫延側身站立着,低垂的眼睫刺破燈光在空氣中折射出的彩虹光圈,金色亮點在他窄直高挺的鼻骨上跳躍。
劍眉星目,清俊側臉在光影下帶着一絲冷感。
随即她的目光下移,在溫延不着痕迹抿起的唇角定格兩秒,看上去似乎很好親的樣子。
密碼鎖倏地叮了一聲。
指紋錄入成功,陳嘉玉收回眼,看着門柄挂的那枚紅色同心結,流蘇顫顫,她默念了兩句清心咒。
“這邊除了做飯阿姨有鑰匙,蘇特助也有一把,等會兒我把密碼發你微信。”溫延将鑰匙交給她。
兩人的視線在客廳巡過,高檔精裝的家具一應俱全,但總歸不能确保符合所有住戶的喜好。
打量片刻,溫延不疾不徐地回過頭:“看看有沒有哪些地方不合你心意,我讓人置換。”
說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溫延掃過來電備注,接電話之前随手指了扇門:“這是主卧,最裡面的那一間是書房。”
陳嘉玉先在客廳轉了一圈,去到書房,裡面一左一右擺着兩張淺色的辦公桌,鋪了卡通桌墊的那張做工要圓潤精緻不少,邊角雕刻着細膩的花枝圖案。
與整體風格不一緻,像是後來才添進來的。
沒理會另一張空着的桌子,陳嘉玉試了試自己那把滾輪軟椅,之後去了主卧,不出所料又是冷色調。
另一邊,洗衣房陽台上。
宋淮南跟溫延聊了半晌工作,話題結束,最後笑吟吟地調侃道:“你跟小陳妹妹最近住哪兒呢,我給你倆的新婚禮物還沒送出去,寄給你啊。”
溫延手掌抄兜,居高臨下地看着窗外:“沒誠意的禮物我可收不起。”
“得。”宋淮南樂不可支,“我親自送來,這下夠誠意了不?那我是送到錦悅天府呢,還是西山别苑。”
溫延很是惜字如金:“麗景國際。”
聽到這名字,宋淮南頓時驚得嗆咳了聲:“你這到底是領了個證,還是去夫德院進修了?”
溫延不太走心地應了句:“夫德院是什麼?”
“一個好地方。”宋淮南拖腔帶調地問,“你過去住幾天了?不然我喊上原滿去你家聚聚。”
停了會兒,溫延虛眯了下眼:“今晚搬。”
三個字令宋淮南轉瞬會意。
他無言到直樂,笑個沒完沒了地點破:“搞半天這麼長時間還沒陪讀成功啊,不會一直獨守空房吧?”
溫延神情紋絲不動,用掐斷電話來回應這個問題。
回到客廳裡,陳嘉玉正無所事事地站在落地窗前探頭朝下張望,聽到動靜,她轉頭看向溫延。
四目相對,陳嘉玉率先開口:“沒什麼需要換的,裡面的東西我瞧着都挺好。”
“那什麼時候搬過來?”溫延直言不諱。
這個問題她剛才就想過了,太快顯得心急,太遲好似推脫猶豫,而下周整周時間又得跟組外出。
算了算手頭的活,陳嘉玉跟他商量:“這周六?”
距離領證過了好些天,其實并不差這三五日,原本在陳嘉玉的設想裡,溫延應該沒什麼意見。
誰料他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地平鋪直叙道:“算上今天,已經是我們領證後的第八個晚上,如果按照你的意思,我還要再獨守空房五天?”
溫延耐人尋味地點點頭:“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