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考慮我?”
這句話猶如餘音繞梁般在陳嘉玉腦海裡旋轉,時間過去兩三天,溫延的語氣與神情仍曆曆在目。
這讓陳嘉玉錯愕至極。
是她産生了幻覺,還是他瘋了?
盡管猜測到他最近在婚事方面或許被溫爺爺步步緊逼,但跟一個隻見過三次面的人,突兀地扯到相親結婚這個話題,也實在讓人覺得荒誕。
幸虧對方是溫延,否則陳嘉玉很難不冒昧地把他聯想到程項東身上。
那天他們在屋檐下看着彼此,靜默許久。
直到陳嘉玉收起震驚,确定溫延沒有開玩笑,而是非常認真地在等待回複。
她的心情簡直不可名狀。
到嘴邊下意識地的拒絕莫名又咽了回去,最後她遲疑片刻,謹慎表示:“我思考一下。”
溫延挑眉:“可以。”
但其實陳嘉玉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冷靜,她說要思考,也隻是給溫延留一個退路。
溫家于她有恩,是不能辜負的。
想到這,陳嘉玉忽然覺得重擔在身,也不知道溫延現在到底後悔了沒有。不過那天之後他沒再為此而有過任何動靜,像是真在等她的結果。
又同樣仿佛是一時興起。
畢竟她完全不了解溫延這個人,但不管怎麼說,陳嘉玉不能做最終決定的一方。
這并不算吊着他,隻是結婚這種大事,先提出的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會在事後後悔。
所以無論哪種可能性,她都不能将溫延擱置在尴尬難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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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平康路東側的雁西公館。
懷安商界大佬邬老爺子今晚在這裡舉辦七十大壽的生日宴會,場面聲勢浩大,燈火通明。
溫延剛剛結束應酬,尋了借口離開館内,從小路繞道去了泳池背後的室外客廳。
旁邊的環形沙發間熱鬧非凡,都是今夜跟長輩來赴宴的年輕男女。溫延經過時随意瞧了一眼,視線在其中翹着腿的男生臉上停留半秒。
挺時尚的藍發,眉尾有顆小痣。
是邬老爺子膝下最小的孫子邬亦思。
好不容易忙裡偷閑,溫延應酬後不愛與人交談,沒再過多注意隔壁,抱着胳膊靠在軟皮椅裡休息。
周圍一切嘈雜似乎都與他無關。
或許是位置過于偏僻,能夠照進來的光源有限,昏暗的角落裡,溫延竟短暫地有了倦意。
直到耳邊突然響起陳嘉玉的名字。
困勁戛然而止,溫延的腦海不受控制地跳出上次跟她的對話,随即安靜地睜開眼。
他循着聲音看過去。
剛才那聲叫喊的來源此時正氣急敗壞:“……什麼包.養什麼小三的,放他的屁。”
“邬亦思你急什麼眼啊,我這不跟你念群裡聊天記錄着嗎。”對方說,“而且大家都這麼說的。”
邬亦思噌地一下起身:“誰說了!讓他到我面前來嚼舌根!誰這麼長舌婦啊,老子給陳嘉玉砸錢過生日怎麼了?别說一百萬,一個億我也樂意!”
“可人家這不是不要嗎!”
說到最後,他臉上還有點兒委屈。
“哎哎哎這些又不是我造的謠,你别哭啊。”
“那你咋不幫陳嘉玉澄清?”邬亦思罵他,“你們學校都什麼玩意兒啊,你也是!一丘之貉!”
原本随口提起最近學校八卦的男生好笑:“行行行都是我的錯,大少爺别生氣了。”
被朋友按着重新坐下,邬亦思反而越想越氣。
忽然站起來,在一衆“你幹嘛去”的喊聲裡,頭也不回地找他爺爺去了。
溫延勉強接納了這幾句話的意思,邬亦思的反應令他莫名哂笑,側目瞥向幾步外的蘇确,眼神示意。
……
兩分鐘後。
邬亦思的跋扈氣焰盡數消失,如同案闆的鹌鹑,規規矩矩地坐在溫延對面。
分明兩人隻差三歲,同樣是打小的交情,可不知怎麼,邬亦思總覺得這人壓根不像他展現出的溫和,一雙黑眸望過來帶着令人發怵的壓迫感。
他緊張兮兮地喊:“延、延延哥。”
溫延正不留情面地寸寸掃視他,從頭到尾,定格在他頗有特色的雞窩發型上。
同時心不在焉地想,不清楚究竟是哪位月老在暗中胡亂牽線,總讓他以這種不光彩的方式了解她。
視線往下,溫延單刀直入:“你在追陳嘉玉?”
“之、之前追過。”邬亦思老實交代,“暗戀了半年,追了半個月,但沒追上。”
溫延眉眼一松:“為什麼沒追上?”
“不知道,她去年拒絕我的時候說結婚了,我後來想可能是借口。她還是我初戀呢。”邬亦思腼腆了下,想起什麼,“延哥,你也認識陳嘉玉啊,你倆熟不?”
都思考結婚的事了,怎麼不算熟。
溫延沒什麼表情地嗯了聲:“隻是認識。”
“哦。”邬亦思回歸正題,“延哥你找我有事嗎?”
溫延不答反問:“你打算給人使絆子?”
“對。”邬亦思碎嘴子一樣叨叨,“雖然陳嘉玉沒接受我,但我當初是很喜歡她的,人家連我都看不上,怎麼可能看上他個歪瓜裂棗,開玩笑……”
溫延沒興趣聽他的單相思,氣壓稍低,略顯不耐地打斷:“我給你出個主意。”
“……啊?”邬亦思不理解,“這跟延哥你有啥關系啊,你不是最煩管人閑事嗎?”
溫延慢騰騰地撩起眼皮,沉眉看他。
邬亦思脖子一冷,他可太清楚對方這副看似不鹹不淡,實則已經耐心告罄的樣子了。
“我錯了哥。”邬亦思及時改口,特别賣力地拍馬屁,“我這人沒别的愛好,就愛聽建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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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天,溫延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反倒是周末晚上添加的好友昨天找她聊天,陳嘉玉才發現對方是上次的相錯親的對象。
大概是清楚那天聊的内容出現差錯,所以韓景在聊天框裡各種補充挽回。
特别自信地表示不想錯過。
但陳嘉玉并不想了解他的心路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