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璋看着崔蘅道:“前些天我去看了他,挺正常的,而且……我跟他說換了你墳冢的位置,他也沒有追問。”
崔蘅眨眨眼睛:“那就好。”
“我看不懂,他到底……到底是在乎你,還是不在乎你,竟然這樣平靜地接受。”
崔蘅沉默了一下:“他不問,說明他不想再去,也不會再去,倒是不怕他再掘我的墳了。”
崔璋皺皺眉:“可是,就算他不想掘墳了,也可以去看看你……”
崔蘅道:“看我做什麼,最好别看。”
“阿蘅……”
“兄長。”
崔蘅打斷他,她盯着自己的手,她的掌心正握着一枚溫潤的玉雁,崔蘅輕輕摩挲着它身上刻得不甚流暢的花紋:“别勉強人家再挂念個死人。”
崔璋歎口氣:“他最近似乎在查什麼案子,甚至帶着金吾衛折騰到鬼市去了,若非我讓人刻意留意了一下,連他的人都見不到。”
“鬼市?”
崔蘅微微皺起眉:“金吾衛的職責是護衛天子,他去那裡做什麼。”
“是啊,說好聽點叫多管閑事,說嚴重點就是不務正業。”
崔蘅擡頭看向崔璋,思索道:“聽說長安的鬼市魚龍混雜,武功高強者也不在少數,盧淩風不一定讨得到便宜。”
崔璋看她一眼:“你為他考慮太多了吧,他又不是小孩子。在其位,謀其政。”
崔蘅抿了抿唇角:“我是怕他……行為被心态影響。”
崔璋哼了一聲:“中郎将并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脆弱,近來他心态調整得很好,全身心投入查案,正如你所說,盧淩風的心思都在建功立業,忠君報國上,對兒女情長之事用心甚少。他最近,忙得很。”
崔蘅閉了閉眼睛:“不是,不是這個原因,我不是在跟你論對錯,而是生死!有的人……有的人病了,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她沒辦法跟崔璋解釋,盧淩風表現得越正常崔蘅越覺得心驚肉跳,若過個一兩年,甚至一兩個月,他表現得很正常,崔蘅會放心,可是什麼人一夜之間就能恢複如初,受傷還得養個把月,他能恢複那麼快嗎?這與他心裡到底想不想她是兩回事,就像……就像人受傷了,不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受的傷,身體都是承受不住的。
“兄長,就算幫我個忙吧,最近看着他點……看緊點,我害怕。”
“中郎将!太厲害了!”
“中郎将勇猛!”
“咱們根本沒來得及出手,中郎将就結束戰鬥了!”
一群人興奮得聲音在耳邊萦繞着,盧淩風卻沒心情理會,隻笑了笑,快步往帳中走去,郭莊跟在他身後,看着周圍興奮異常的兄弟們,他隻覺得毛骨悚然。
“哎,咱們中郎将身手好似又變好了,剛剛那一槍下去,吓死我了。”
小伍在旁邊撞了郭莊的肩膀一下,把他撞得回過神。郭莊艱難地吞口唾沫:“你是不是也覺得中郎将……過于勇猛了?”
小伍不解:“什麼叫過于勇猛?難道勇猛還不是好事?”
郭莊看着他猶豫一下,搖搖頭:“好事……是好事。”
但是連續十二個時辰不睡覺,還這麼勇猛,感覺不像好事啊……
郭莊想到這裡,趕緊跟着盧淩風進了營帳,果然,他并沒有看到盧淩風休息,他剛抓完賊,又開始查卷宗,郭莊将一杯茶放在盧淩風面前。
“中郎将……額,你在看什麼要緊的案子嗎?”
盧淩風皺眉盯着案卷,頭也沒擡:“嗯,新娘被殺案的案卷。對了,那些新娘的遺物,尤其是她們身上裹着的布,一般存放在什麼地方?”
郭莊聽他這樣說,更覺得汗毛倒豎,不為别的,中郎将第一次見到那些新娘子的屍體時,眼都紅了,抓着報案人衣領把人家從地上提了起來……還非說人家身上有什麼詭異的香味。郭莊也聞到過,不過那是很淡很淡的香氣,不知道為何中郎将會如此激動。
所以他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道:“中郎将,不如,你先休息休息……休息兩三個時辰也好,休息好了再繼續查?”
“不必。”
盧淩風瞥他一眼:“我還不困,你若困了自去休息便是。”
郭莊看着他深深歎口氣,隻好把茶放下,自己退了出去。郭莊一出門,便看到一個坐着輪椅的人背對他坐在不遠處,似是聽到他的聲音,轉過頭來。郭莊看見他這張跟崔蘅幾乎一樣的臉,頓時覺得親切不少,忍不住主動上去打招呼:“哎,你是崔……”
“噓。”
崔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朝郭莊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你是郭莊?”
郭莊點點頭,崔璋笑了下:“聽舍妹提起過。”
郭莊想了想:“是崔蘅崔姑娘嗎?”
“嗯。舍妹說,郭莊是盧淩風身邊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今日上門拜訪,是想問一問。盧将軍……近況如何?”
郭莊聽他問盧淩風,立刻提高了警惕:“為何問中郎将?崔姑娘去哪裡了?為何不自己來問?”
崔璋擡眼,眼神像在看神經病:“若她能問,應當也想問,舍妹前幾天死于意外,如今已經下葬七日。”
“什麼?!”
崔璋忍不住挑眉,郭莊冷汗刷一下下來了,他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他家中郎将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