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暗,盧淩風慢慢睜開眼,看到了頭頂的圍幔:“渴。”
郭莊聽到他的聲音,急忙湊過來:“中郎将,你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等郭莊喂他喝下一盞水,盧淩風斷片的記憶才慢慢回籠,他問道:“我怎麼回來的?”
“是崔右丞派人将你送回來的。”
“崔璋?”
盧淩風終于想起來了,他好像是去掘了崔蘅的墳,還在她墳頭睡了一覺。郭莊猶豫着說:“崔右丞來看過你,見你仍睡着,他就走了。不過看他好像很生氣,一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
盧淩風冷哼一聲:“他來問罪,正好,我也正想問他的罪!”
郭莊十分疑惑:“中郎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盧淩風抿緊唇角,他下巴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一下:“忘了。”
“忘了?!”
盧淩風瞪他一眼:“多嘴!再倒一杯茶來!”
郭莊隻好又去倒茶。
崔璋好似算準了他會這個時候醒來似的,郭莊剛去倒水,便有人進來通報,崔右丞求見。盧淩風從床上爬起來,将中衣随意系上:“讓他進來!”
郭莊以為自己聽錯了,開口道:“中郎将,你還沒穿衣服呢。”
盧淩風冷笑:“又如何,本将軍難道要盛裝迎他。”
崔璋被人推着走進來,恰好聽到盧淩風這句話,他擡手揮了揮,讓仆人離開,然後看向盧淩風:“盧将軍臉色看起來不錯,看來身體已無大礙了。”
“我的身體本來就無大礙,不過做了些體力活,累到了而已。”
崔璋冷笑:“你所謂的體力活……哼!”
盧淩風沒說話,崔璋瞥向他:“别再去那裡了,我已命人另尋他處,重新下葬舍妹,盧将軍不要再去打擾她。”
盧淩風頓了一下,面上沒什麼表情:“這是你們崔家的事,與我何幹,也不必同我說。”
崔璋聞言看了盧淩風一眼,他很想問若他不在乎,掘墳是為了什麼,不過他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他之所以登門拜訪,也是為了确認他的狀況。他現在看起來倒是挺好,令崔璋一時分不清他到底在意還是不在意了。
“如此甚好,那我就告辭了。”
“她到底……!”
盧淩風喊了一聲,見崔璋停下來,卻忽然無法将接下來的話說出口,盧淩風睜大眼睛,捂着胸口深吸幾口氣,崔璋皺着眉轉過身看他:“中郎将還有何事?”
盧淩風吞了口唾沫,冷下聲音道:“慢走不送。”
盧淩風本來想追查崔蘅的死因,可是剛剛那一瞬間,盧淩風發現自己根本問不出口,隻要他問,腦子裡就會出現崔蘅躺在棺材裡的樣子。
盧淩風的身體産生了一種自動保護機制,隻要他不去問,就不會意識到對方死了,就跟兩年前一樣,他眼見崔蘅中了毒镖被人救走……盧淩風沒去查她的下落,就好像她還活在某個角落,隻是見不到面。
這樣也挺好的。
郭莊卻不明所以,見崔璋離開,盧淩風一副沒事人一樣在桌前坐下,拿起一本書看起來,他莫名其妙地問:“中郎将,他妹妹是哪個?是、是崔姑娘嗎?他們長得好像。”
盧淩風從鼻子裡擠出一個音節:“嗯。”
“崔姑娘死了?!”
“沒有!”
郭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沒死的話下什麼葬?難道是另外的妹妹?
“額,我就說嘛,前幾天還看到……那崔姑娘去哪裡了?今天沒見到她。”
盧淩風翻過一頁書:“回老家了。”
郭莊越發覺得怪異:“回老家?她……回老家做什麼?”
盧淩風沉默了一下:“嫁人。”
“……”救命啊,中郎将在說什麼胡話?她要嫁給誰?!
郭莊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但是怎麼看都覺得盧淩風好像挺正常的,跟平時一個樣,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問題。是他誤會了嗎?可是那位崔姑娘,就算要嫁人……也不該回老家嫁人吧,這裡不是有個現成的人嗎?!
“中郎将,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崔、崔姑娘……”
“你老問她做什麼?你喜歡她?”
郭莊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他艱難地吞咽一下:“我是說,你真沒事吧?”
盧淩風忽然不耐煩起來:“你無事可做嗎?!做什麼老盯着我?!”
郭莊被吼了一頓總算老實了,急忙道:“那我忙去了,你有事叫我。”
崔蘅被崔璋從墓裡挖出來,又在家裡躺了好多天才恢複了一些,從師父那裡得到的假死藥效果雖好,想要完全恢複過來卻需要更長的一段時間,更何況她還動了用藥的大忌,情緒不穩,讓她傷了元氣。
隻不過她最近沒什麼心情,老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直到崔璋轉着輪椅來到她床前叫她,她才動一下。
“你不用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