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偶爾聽得到?偶爾聽不到?”林瑟擡手将薄承彥手腕上拿了起來,從旁邊打印機拿出來藥方,吩咐身邊的助手去取。
這件事居然還沒完。
青年眯了眯眼,很認真地去想了想,“薄,你不會被魔鬼上身了吧?”
薄承彥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深沉的眼眸裡透出些許無言。
“你能聽到我在罵你嗎?”
林瑟趕在對方發作之前擺手,“沒有罵沒有罵,算了算了,你們之間的小情趣罷了。”
“可能丘比特給你下了咒吧。”
薄承彥擰眉,冷聲道:“你不能這麼說,他很小,我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情愫。”
林瑟心想好友那麼道貌岸然?但是他又實在好奇,問了下,“薄,你不是不喜歡女人?”
“那你養着他?是真的當兒子?”
這是個好話題,人類的一大終極哲學就是繁衍後代,總之是會為了□□搞出很多亂七八糟的名堂。
什麼不生孩子的女人就不完整……
林瑟堅持認為這是一種男人構建出來的話語體系,本質上就是毒害無辜少女。
時代發展到今天,女性知識得到長足進步,但是繁育後代的倫理話題始終是尖銳沖突。
林瑟在國内待了很久,除了原先在小區開診所和那惡毒婆婆鬥智鬥勇之外,他還廣泛地涉獵Red note,活躍在各個家裡長短的帖子之間。
敏銳得仿佛像個網絡噴子。
薄承彥收回了手,對此并不加遮掩,“也可以。”
林瑟震驚:“什麼叫也可以?”
他覺得這種心理狀态是不正常的,剛想進行長篇累牍的譴責,對面的人就又道:“我當初把他從大山裡帶過來,是看他可憐。”
“但是那邊的可憐的孩子除了祈景還有很多。”
薄承彥垂着眼皮,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輕巧地敲了下,嗓音低沉:“我隻帶走了他,大抵是因為他的相貌尤為出衆。”
“這麼看來,我的确具備人性的低劣之處。”
林瑟倒是思考了下,通俗易懂地道:“要我我也帶好看的,人之常情。”
“……”
林瑟又轉頭去問,“不過你在煩惱什麼呢?你不是一向遊刃有餘的麼?怎麼最近有空來找我好幾次?”
他的這位好友,據說在澳門老家裡,有至少三個小媽,上大學那會兒甚至還冷靜地處置了親生母親的自殺案。
回了校内照樣是完成了學業,甚至同人交談都始終是平和的。
這樣的人,心境強大到什麼程度?
林瑟不太清楚,他隻是知道對方身邊沒有什麼人,就連不喜歡女人這個偏好,也是外界推測出來的,實際情況……
不清楚。
“你的小寶貝兒出問題了?”
他隻能想到這一個方向。
薄承彥其實不願意承認這件事,蹙眉問,“他的朋友似乎總是帶歪他,帶他去一些不好的場所,我是否要切斷他們的聯系呢?”
“還有,他今年已經高三了,按道理來說應當有個目标院校,可他隻是想去上個公辦本科,甚至還考慮到了助學貸款。”
“他認為我會不要他。”
林瑟愣了下,直白道:“薄,你好像個東亞家長。”
不過還沒來得及細問這件事,男人手機就響了,那是特别設置的震動音,薄承彥蹙眉看了下,起身接電話了。
林瑟好奇極了,坐在轉椅上看對方,一下子明白了,他本人輔修了教育專業,這是來咨詢的啊。
真是妙。
他居然會在意一個人。
不過也就看了兩秒,薄承彥就匆匆準備走了,面色似乎很難看。
林瑟好奇,“怎麼了?你的藥貼還沒做好,不等一下?”
“不拿了,我去趟學校。”
林瑟一下子坐直了,神色訝異,“寶貝出事了?”
但沒有人回答他,人走得很快。
助手過來拿好了藥貼,林瑟接了過來,看了下牆上的時鐘。
七點半。
“我也想去……”
*
祈景被老師攙扶進了醫務室,臉色白白的,他撐着手臂坐在診療床上,一聲不吭的。
教導主任在門外似乎和那個叫秦盛說話,具體說什麼聽不清楚,他也不想聽清楚。
腳踝一陣陣地酸痛。
伴随着猛地刺痛。
祈景害怕自己瘸了,整個人都很低落,殘疾的金絲雀更容易被換掉。
他還沒有找到阮珩。
一切都很糟糕。
直到門開了。
祈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可憐,他身上還穿着校服,鼻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了牆灰,頭發很亂,眼眶紅彤彤的。
沒哭。
就是臉很白。
薄承彥隻是一掃就看到了那個又腫起來的腳踝,磨破皮了,在往外緩慢地滲血。
白皙的小腿搭在診療床邊,褲子被往上捋了捋,好讓傷口和布料不粘連起來。
祈景以為來的會是阿姨,沒想到會是薄承彥,還沒來得及仰頭說話。
對方就屈膝蹲下了,祈景就垂着頭去看人:
“薄先生……”
“很疼麼?”
腳腕被輕輕地托了起來,對方蹙眉看了下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