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盈沒有說話。
鄭婕妤本是家中嬌養的女兒,送進宮後受到這種精神上的打擊和刺激,她想不開、有壓力,最後甚至到了自盡的地步。起碼這是她自己唯一能決定的事。
這一刻她不是鄭小姐,不是鄭婕妤,而是鄭歡。
“陛下,讓鄭家人進宮吧。”
禦醫說,鄭婕妤還能撐一天。
威武将軍府。
鄭安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鄭婕妤在宮中服毒自盡了!”
“是啊将軍,二爺和二夫人已經入宮見婕妤娘娘最後一面了。”
鄭安不明白鄭歡為什麼自盡。
但是鄭二夫人回來之後他就明白了。
“你看看,這些都是歡兒入宮以後沒能寄回家裡的信,歡兒入宮不過半年,她被皇帝當成了已故的淑妃,每一天她都像哄孩子一樣去哄着陛下,還要學做吃食,她為了鄭家一直忍着,可是我的歡兒被人謀害,差一點就殘廢!你不明白她為什麼自盡,可我這個做母親的明白!”
“我隻恨沒能及時得知我女兒的處境,早早把她接出來……”
鄭二夫人此生唯有一女,女兒逝世,她的命仿佛也被抽去了半條。
鄭二爺比妻子強,因為他恨女兒不争氣,也恨自己算盤落空。
鄭安看着那一封封的信,每一張都詳細描寫了鄭歡是如何“侍寝”的。
“二叔二嬸節哀。嫔妃自裁,陛下不降罪于鄭家已是萬幸,二嬸還是莫要多說。”多說無益,鄭二夫人哀莫大于心死,她知道鄭安不能理解她,也無法共情她,所以也不再廢話,拿起女兒的遺物轉身離開了。
鄭二爺對妻子的行為向鄭安解釋:“你二嬸太過傷心,她不是真的怪你,侄兒你别往心裡去。”
鄭安當然不會真的生氣,再怎麼樣,鄭歡也是他堂妹。
宮中。
合盈與鄭歡交集不多,但她喪命,她也有些感慨。
蕭玉下令讓人拆了拂月樓,鄭婕妤的遺體放回本家,不入妃陵。
清涼殿不似往日那般熱鬧,以往那些耍雜耍供陛下玩樂的人都不見了。
合盈推開門,殿中一片寂靜。
蔣明通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娘娘,陛下抱着淑妃娘娘的畫像在偏殿待了許久,還不讓奴婢等近身。”
誰是誰錯都不是絕對的。
上一秒合盈同情鄭歡,不理解蕭玉為什麼那樣對待鄭歡,但這一秒,她又開始共情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了。
她和蕭玉的經曆很相似。
“合盈。我最恨的人其實不是孫皇後,是我父皇。”
“我年幼時,常常看見母妃滿臉哀愁,即便那時候她是宮裡最受寵的淑妃娘娘,但是她仍然不開心。真正愛吃櫻桃乳酪的人,讓我母妃學做櫻桃乳酪的人,不是我。而是我母妃曾經的愛人。”
淑妃也是被迫入宮。
就像鄭歡一樣,鄭羨雲被家族送進宮,憑借她出色的容貌,溫柔體貼的性格,很快成了寵妃。
可沒人知道,鄭羨雲有心愛之人,她不得已入宮,為此斬斷了此前的情緣。
“陛下,宮裡死了太多人,宮外也死了太多人。他們死了,可我們要活着。”
“可我不是個好皇帝。”
“沒事的陛下,陛下還年輕,可以慢慢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