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絲支支吾吾的,反駁了半天,卻根本無法打消柳姨的念頭。
樂樂聽得直撇嘴,心想,師父真是自找麻煩,當初别人介紹秦絲來找她學手藝,李蕾在一旁見證拜師,說秦絲長得漂亮身材好,當場就該立馬反悔。
可她也有她的打算,賀青帝有錢、大方,她能跟着撈到一些好處,反正就算吃虧也是秦絲吃,她插手幹嘛。
想着想着,她撩起簾子對師徒二人說:“師父,阿秦,要不這樣吧,我們去銀行,讓阿秦把錢取出來,放到保險箱裡,密碼阿秦自己設置,不告訴别人,再由師父保管,那不就行了?”
柳姨道:“我不就是這個意思!”
秦絲道:“那,那跟放在銀行卡裡有什麼區别……”
樂樂快言快語道:“傻妹,放在銀行卡,你花光了怎麼辦?你要買什麼,就從師父這裡取嘛,咱們幾個都是瞎子,是不能過那麼fashion的生活的,萬一你網購不小心多輸了幾個零呢?娟姐不就說,現在軟件都有那個先用後付功能,你戳戳戳,不小心買個房子都不知道!”
秦絲隔着圍裙摸摸手機,小聲說:“我哪有那麼多錢。”
柳姨拍闆道:“就這麼辦!秦絲,你也說了,卡裡是你的私房錢,是壓箱底的,不能亂花,你還認我是你的師父,就聽我的話,我是為你好。”
她真正擔憂的點樂樂已經說出口了。
因為她們是瞎子,是沒法過正常人的生活的。
李蕾常說,現在國家福利好,社會公共設施也很好,可你走在路上,能看到幾個瞎子?
殘疾人都不出門,不光是盲道上總停着亂七八糟的共享單車,而是你出行在外表現出異常,就會遭到正常人不會經曆的冷眼和嘲笑。
有幾個男人有魄力娶個瞎子回家呢?他賀青帝才光顧按摩店半個多月,出現的頻率就驟然減少,美其名曰手機更方便聯系,随時可以打電話,那秦絲又何必總在店門口苦等?
秦絲拗不過兩人,關店跟柳姨去銀行,樂樂也跟着。
三個盲人結伴出行,關注度非常高。
柳姨是中學時期生了一場大病,視網膜受損,才漸漸失明的,随着年齡上來,她的眼睛也變成兩道常年眯着的縫。
樂樂好一點,年輕,喜歡亂轉眼珠子來假裝正常,可惜她不知道這樣顯得更加詭異,再配上她的笑,路人都離得遠遠的。
秦絲是唯一沒被盲眼改變面相的,她走在兩人中間,耳朵非常靈敏,迎面有人走來,她就提前拉着師父、樂樂停住。
賀青帝聲線的導航帶她們到最近的一家銀行櫃台,取号等待。
大廳人很多,主要是老年人,吵吵鬧鬧。
樂樂問:“秦絲,你卡裡有多少錢?你得記賬。”
秦絲掰開手機殼,說:“不多,就幾千塊錢。”
啪。
銀行卡掉地上了。
柳姨幫忙撿起來塞進她口袋,又幫她把錢包拉鍊拉上。
“别拿着玩,待會弄丢了。”
這時機器叫号,輪到她們,三人便在保安的幫助下來到櫃台。
“盲人?”櫃員戴着耳麥說道。
“對。”秦絲說。
她們三人并排站着很擠,櫃員說:“不辦業務的去後面等,身份證。”
柳姨沒動,樂樂也沒動,櫃員抿嘴沒再說什麼。
秦絲把卡片塞進窗口,櫃員卻說:“身份證,你剛剛取号用的身份證。”
秦絲慌了:“我知道,我知道身份證,這不是身份證嗎?”
她把卡片取回來重新摸了摸,上邊沒有銀行卡的凸起和磁條,是身份證沒錯呀。
櫃員耐心說道:“你給我的是浩瀾國際的貴賓卡,身份證呢?”
奇怪,明明取号用過身份證,銀行卡也撿起來了,怎麼會冒出來别的卡?
秦絲仔細回想,心一驚。
浩瀾國際的卡是賀青帝送的,她放在網購的小收納盒裡,裡面都是小物件,手機殼、發繩、酒精棉片等等。
早上她擦拭手機,難道就是那會兒拿錯了?
她昂着頭,雙目茫然,手不停在全身口袋摸索,樂樂性子急,問道:“沒帶嗎?”
櫃員喊來保安,叫他幫她們找到身份證再來取錢。
一句話也沒有多跟秦絲三人解釋。
樂樂憤憤不平道:“取錢用銀行卡和密碼就行了,為什麼要身份證?”
她往高腳椅上一坐,抱着盲杖,勢不離開。
“女士,是這樣的,我們有規定,取錢超過一定數額,得要身份證證明。”櫃員跟保安交換眼色,似在擔憂她們鬧事,語氣也真誠了一些,“按我的經驗,您幾位應該要取大額吧,所以先跟你們要身份證。”
秦絲眼珠動了動,幹脆把小貓錢包還有口袋都扒拉給保安看,求助問道:“大哥,你幫我看看,沒有身份證嗎?”
保安說:“别着急,我看看啊,喏,這張,這張是身份證。”
秦絲提着的心這才放下來,感激道:“謝謝。”
她把身份證給櫃員,問題又來了,接下來是銀行卡。
保安幫忙在錢包裡找了半天,的确沒有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