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也是個聰明人,自是聽得出張全聞的話外之意,她佯裝糾結了片刻後,不情不願地向趙欽請起了罪,“是卑職的錯,伯爺要殺要刮,卑職絕無二話!”
“好你個張全聞,真是長膽色了啊!”趙欽拍手稱贊道,“你們二人,當真是給我唱了一出好雙簧啊!”
“罷了!”趙欽放下二郎腿,理着衣裳上的褶皺無奈道,“既是無心之過,我也就不追究了。”
“但是何捕快——”趙欽話鋒一轉,眼神犀利地盯着何皎皎,語氣中透露着一絲威脅,“現在你既已知花信風是我的地盤,今後可得繞着點走,若再有類似情況發生,我可不會像現在這樣好說話了。”
“卑職謹遵伯爺教誨!”何皎皎躬身揖了一禮,還沒等張全聞喘口氣,又聽她铿锵回道,“但那花信風既是伯爺的資産,那就請伯爺嚴苛管理,莫要再讓不軌之人混入其中了。”
“便是再有下次,卑職也照闖不誤!”
剛要起身的趙欽聽了這話又坐了回去,他的聲音逐漸陰冷,“之前你不知道便也罷了,不知者不怪,而今你既已知曉花信風是我名下資産,你竟還敢大放厥詞,當真是不把我這個永安伯放在眼裡了。”
趙欽贊賞她的勇氣,又看她隻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本不想再計較。但借此話給彼此一個台階下,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一點兒也不識擡舉。
趙欽要氣死了,可面上還得端着。
“伯爺,您消消氣!”張全聞上前勸道,“這丫頭就是倔,嘴上不肯服軟而已,那花信風,她是再不敢擅闖了。”
“我看她倒是敢得很!”趙欽瞥了眼何皎皎,見她還一臉的不服氣。
張全聞又道:“伯爺放心,有下官在,定不會讓她肆意妄為的。”
趙欽又瞥了眼張全聞,對他的話也不能全信。
“你就真不怕死?”趙欽起身走至何皎皎身旁,冷聲道。
“自是怕的!”面對趙欽的威脅,何皎皎卻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地回道,“但卑職所為皆是為了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公道自在人心,卑職隻求問心無愧,倘若真的因此招惹來殺身之禍,倒也算是死有所值了。”
“不過伯爺,您雖享有爵位,比卑職尊貴,卻又與卑職無異,都是天子腳下的臣民罷了。而今正逢開元之世,聖上最不能失的便是民心,若伯爺為了一己私産而置百姓安危于不顧,想來也不會落得個好結果。”
何皎皎擡眸,鎮定地對視上趙欽的眼睛,清波之下,暗藏洶湧。
她非是故意挑釁,也不是真的無所畏懼,隻是覺得有些候把話說開了,反而對自己有利。
“你威脅我?”趙欽眸光一凜。
“卑職不敢。”何皎皎道,“卑職隻是想說明,卑職非是有意與伯爺為敵,隻是想盡快抓住嫌犯,給受害者一個交待,還青棠縣一片清明。”
“但伯爺若執意曲解卑職之意,卑職也沒有辦法。”何皎皎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但卑職始終覺得,天下之大,多的是比卑職還要剛正之人,伯爺解決得了卑職一人,還能解決得了天下人不成?”
趙欽被她這話驚得愣了一瞬,他直勾勾地看着何皎皎,忽而他倏地一笑。
難道我是那種草菅人命的兇神惡煞?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趙欽抽出别在腰間的折扇,唰地一下展開,他默然片刻後,又道,“我相信這天下自然有許多你說的那種人,可偏偏在這青棠縣,一個也沒有。”
“你當真打算憑一己之力同我作對?”
“怎麼沒有?”何皎皎認真地說道,“隻這縣衙裡,随便拉出來一個都是有着浩然正氣之人,若他們真如伯爺所想那般懦弱,又怎會随卑職一道闖入花信風?他們大可冷眼旁觀,又何必趟蹚這渾水?”
“世間沒有完人,害怕是人之本能,但隻要能堅守正心即可。”
“是嗎?那你拉一個人出來試試?”兩人你來我往,趙欽的脾氣被消磨了大半,此時,他完全沒了警告何皎皎的心思,隻想讓她出糗,看她還會不會這般嘴硬。
“伯爺,下官——”張全聞壯着膽子踏出了第一步。
結果趙欽一記眼神過去,他瞬間就偃旗息鼓了。
“張縣令,你可想清楚了!”
張全聞無奈地看向何皎皎,何皎皎給了他個眼神,示意他不要擔心,正巧她眼角餘光瞥到了打院裡經過的一抹身影,然後傲嬌的将頭一昂,指着院外道:“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