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心裡有塊棉花糖在膨脹。
那糖軟得像小天的嘴唇,他恨不能現在就告白、現在就捧住他的臉,再酣暢淋漓親個夠。
可是江海真的不敢,因為他說過,十年後江海成了總裁,夏天成了大明星,他們仍然是最好的朋友,那說明這十年,他江海都沒有選擇越雷池一步,或許一旦說出口,他們就不能和從前一樣親密無間。
他選擇故作輕松:“你還說?那是我初吻!”
江海假裝炸毛的樣子太可愛,夏雲霄聳肩一笑,擡手摸了摸他頭發,本來發質就硬,又剛剪過頭發,有點紮手。
“哎呀,不逗你了~我和喵兒姐是演吻戲啊,偶像劇嘛。”
“哦,”江海聽到解釋,别過臉去偷笑。
回家的樓梯很狹窄,一樓的聲控燈又壞掉了,雨天裡灰森森的,全是陳舊發黴的味道。
這棟樓基本都是年輕租戶,有高新城打工的小夫妻,天天做也天天吵架;有夜總會的陪酒女孩,每天半夜濃妝豔抹去上班;還有整天在屋裡打遊戲的宅男,外賣扔在樓道裡放到臭。
他們倆住的是六樓頂樓,每天回到家都要爬好高的樓梯,并被迫聽到每扇門裡的安靜,或雞飛狗跳。
今天周一下午,再加上雨天,大家都很消停。
江海聽着雨聲,莫名惴惴不安的。
“我靠,不會又漏水了吧?”
他噔噔沖上最後半層樓,掏鑰匙開門跑進去。
果然,陽台天花闆上黑黢黢的那角,已經又像染了墨的宣紙一樣暈開,水順着窗戶往下淌,陽台變成遊泳池,地上的鍋都快漂浮起來了。
“就應該找這個鬼房東賠錢!”夏雲霄憤憤地說。
“肯定不會賠的,合同寫了‘乙方自理維修’。”江海搬來梯子,熟練地抄起螺絲刀。
總是那裡漏水,他都修出肌肉記憶了。
夏雲霄歎了口氣:“你等下,我去拉電閘。”
“诶?怎麼弄不開啊?”
一下兩下沒撬開,江海就多使了一點勁,石膏闆“嘩啦”剝落,剛在天台上滾過一遍的雨水,兜頭澆了他滿臉。
太糟糕了,沒錢真可怕,夏雲霄太陽穴突突直跳。
江海狼狽地抹了一把臉,而後沒心沒肺地笑了,說:“小天,幫我拿膠帶。”
漏水點粘住了,可滿地的水還要拖,夏雲霄認命地拿起白布條的舊拖布,往排水孔裡趕水。
“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用再拖地了。”他抱怨。
江海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他拿毛巾囫囵擦擦臉,頭發上還挂着兩塊牆皮的碎屑:“你知道以前的你會說什麼嗎?”
“什麼?”
“你會這麼說,”江海拍拍他讓他注意看,然後笑眯眯地模仿他:“江海,幸虧陽台淹了,我鞋底沾的狗||屎都被沖幹淨了,耶!”比個剪刀手。
夏雲霄無力地笑笑:“你閉嘴吧,快來一起拖地。”
他都不記得自己那麼傻地盲目樂觀過,簡直瘋了,竟然有那麼幾秒,他覺得就這麼和江海一起吃苦,還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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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陽台去吃炒面。
百鴿籠的飯點在晚上八九點鐘,這會兒剛黑天人少,老闆虎哥悄咪咪給他們免費加了兩個雞蛋。
香噴噴兩碗端上來,裹面粉的炸小魚配上醬油細粉,夏雲霄也不嫌那泛着的油花惡心了,開始狼吞虎咽。
老闆摘了圍裙,在他們旁邊的座位上休息喝口水,夏雲霄跟人攀談起來:
“虎哥,你這房子是自己的嗎?”
老闆驕傲地說:“嘿嘿,你在這條街上問,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租的,我是那百分之一。”
“啥時候盤下來的?”
“嗨呀,”虎哥擦擦額頭上被煙氣熏出來的汗,笑道:“這本來就是我自己蓋的房子,我這是不願意閑着,才出來幹活的。”
其他城中村房東們都在家裡躺着數錢呢。
夏雲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埋頭吃飯。
他隻是聽說拆遷往往能賠到好幾倍價值的商品房,至于具體政策,他的全部認知幾乎都來自于《煙火一條船》,講的就是城中村漁民聚居區拆遷的事。
當初他還沒簽約千秋傳媒的時候,彭益坤的選角團隊來找過他演小漁夫,但江海勸他不要去草台班子劇組,他就拒了,沒成想這部劇一飛沖天,喵兒姐和韓玦都一朝脫素進入待爆行列。
江海也不總是那麼英明,他想。
他們快吃完的時候店裡上人了,半敞的室内恢複了平日的擁擠,門口的大鍋也圍了一圈人。
“虎哥你忙,我們走了。”
江海繞到鍋前面跟老闆揮手。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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