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沉聲道:“說話!”
“十、十五……”
“十三歲的時候我把你從死人堆裡撿回來,兩年後你去做于文清的□□玩物?”
“對不住!郎主!對不住!我真的是……真的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沈玉雙唇顫抖,眼淚嘩嘩流下來,在地上瘋狂磕頭。
“何人逼你?”
沈玉不語。
蕭珩懶得跟他廢話,起身往門外走:“既然你不願意說那便去官府裡訴你的苦衷吧。”
“不要啊!郎主!”
沈玉吓得一下子撲在地上,那隻想要抓蕭珩靴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始終沒敢攀附,沈玉痛哭流涕道,“是陳洛!他告訴我服用五石散可以強身健體,我……我被迷了心竅,他把我引薦給于文清,告訴我隻要伺候好他就給我五石散!”
蕭珩一腳踹在他的肩頭,怒道:“你是蠢的嗎?!那五石散是什麼東西你知道嗎?!”
沈玉捂着肩頭,痛得面容扭曲:“京中……京中好多貴人都服用啊,我以為那是好的啊!”
“怎麼會這樣?!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沈玉一邊哭一邊拉下自己的衣服,露出大片胸膛,他哀嚎道,“郎主!我真的被逼的沒辦法了!剛開始還好好的!後來就變成這樣了!!”
室内沒有燈,隻有大片慘白的月光照在地面上,也照在沈玉那潰爛腐臭的皮肉上。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後來我服用的越來越多,身子也越來越熱,我的皮膚,我的皮膚它就開始爛了,于文清逼我讓我伺候他,他說隻有這樣才可以羞辱你,我也不想的,可我不敢告訴你,而且那玩意有瘾!我戒不掉了!隻能眼睜睜看着身上的肉一點點發爛發臭!”
蕭珩閉了閉眼再睜開:“你滾吧。”
沈玉顫聲道:“郎主?!”
“滾!不然我立刻殺了你!”
“是!多謝郎主!多謝郎主!”沈玉迅速穿好衣服,連爬帶滾地跑出了蕭府。
月光冷肅,投在蕭珩晦暗不明的側臉上,他不知在屋内站了多久,直到衛昶發現異動尋過來時,他才緩聲道:“衛昶,備馬車,我要進宮。”
*
蕭珩夜探顯陽殿這件事令陳太後多少有點驚喜,以至于内侍前來通傳時她還反複确認了一遍。
“你說蕭珩已經到宮門外了?”
内侍道:“是,他說想要見您。”
陳太後聞言輕笑一聲:“這倒奇了,平日我請他都不來今日反而主動上門,你讓他在暖閣候着,我即刻便來。”
“是。”内侍剛要應聲退下就又被太後叫住了。
“慢着,現在皇帝在何處?”
“回太後,陛下昨日感染了風寒,現下王大人正在給陛下診脈。”
“你去西宮通傳一聲,就說我身體不适想要見他。”
“是。”
*
六月暑夜涼爽,可暖閣内卻溫暖異常。紅燭绡帳,溫玉暖香,平添一層暧昧缱绻。
蕭珩立在閣内,一手負在身後。
很快,門外傳來珠簾碰撞的聲響,蕭珩正要回頭卻被一隻纖纖素手搭了肩,陳太後的聲音就在耳側:“蕭郎怎麼深夜來訪,倒叫我措手不及了?”
蕭珩退後兩步,與陳太後拉開距離,躬身行禮道:“微臣參見太後。”
陳太後一身薄紗绡裙,見他面色疏離,便也斂了眸中的盈盈秋水,她狀似不經意地擦過蕭珩的衣袖走到錦榻邊側身躺下,這才低聲道:“蕭大人深夜來我這顯陽殿是何意?”
“還望太後高擡貴手放過于大人。”
陳太後輕笑一聲:“我真沒想到你今夜前來居然是為了他,于忠素日可是最看不慣你的,你又何必為他求情?”
“不想他一生清白臨終卻晚節不保罷了。”
陳太後走到他跟前,塗滿丹蔻的手指撫上他的胸膛:“你與于忠分庭抗禮,他死了你就是朝中宰相,何樂而不為呢?”
“蕭珩愧不敢當。”
“你别忘了,當初所有人都不為你出聲,是我出來保你,讓你做了這大魏的侍中?!先帝從不給你實權,隻給你虛職保你體面,可你蟄伏這麼久當真甘心?!”
陳太後悠悠道:“隻要你與我在一處,這天下我都可以給你。”
蕭珩聞言微微一笑:“微臣并無大志,俸祿與我,飲酒享樂罷了。”
“飲酒享樂?”陳太後嗤笑一聲,面色陰沉,“于忠這個人我是不會留的。”
“若太後執意如此,那陳洛待如何呢?”
陳太後鳳眼掃過蕭珩:“蕭大人這是何意?”
“陳洛素來與于文清交好,于文清做了什麼陳洛必定一清二楚,甚至就是那幕後順水推舟之人,若想查出他的蛛絲馬迹也很容易。”
蕭珩直視陳太後,沉聲道:“太後放了于忠,也保下您在洛陽城的這雙眼睛不好嗎?”
“這麼說來蕭大人便是要與我為敵了?”
“微臣不敢。”
寂靜的室内燭光晃動,如同妖豔女鬼張牙舞爪在紅色帷幔上,陳太後一步步逼向蕭珩,後者巍然不動。
華麗的裙擺迤逦于地,陳太後站在蕭珩對面,朱唇輕啟:“放了于忠,當下困境何解?”
“我來解。”
陳太後盯着他的臉,半晌後,輕笑出聲:“好啊,那便交給你,想來蕭大人是不會讓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