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從顯陽殿出來時正好碰上元旻。
“參見陛下。”
元旻見他從太後寝殿内出來,臉色變得晦暗不明:“蕭大人請起。”
“多謝陛下。”蕭珩站起來,躬身問道,“陛下,可是身體不适?”
“無妨,風寒而已。”
“陛下保重龍體。”
元旻剛要說話殿内就傳來了太後的聲音:“可是皇兒到了?”
他看了蕭珩一眼随即跨進顯陽殿,後者還保持着躬身的姿勢沒有動。
直到元旻的身影消失,蕭珩這才直起身子離開。
“兒臣給母後請安。”元旻撩起袍子恭恭敬敬地跪下。
陳太後側躺在錦榻上,一手扶額:“母後近來頭痛的厲害,難為你日日過來請安問候了。”
“母後身體欠安,兒臣理當日日挂念,隻恨兒臣不能以身替母,承擔您的病痛。”
“皇兒如此孝心,母後甚慰。”
元旻跪在地上,微垂着頭,看不清神色。
直到一炷香燃盡,太後這才悠悠道:“時辰不早了,皇兒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兒臣告退。”元旻雙手撐地,慢慢站起來,膝蓋處傳來的刺痛感讓他不得已咬緊牙關,臉上也是蒼白一片。
宋懷清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跟在他的身後,元旻的手藏在衣袖裡,雙拳緊握,指骨咔咔作響。
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寝閣内,這才朝宋懷清道:“傳侍禦王顯。”
“是。”宋懷清對殿内的小太監吩咐了一句,那小太監便匆匆離去了。
王顯本來就在給皇帝診脈,元旻臨時被太後叫走後他就在偏殿等候,故而再次被傳召時他來得很快。
元旻經常被罰跪,他的膝蓋又紅又腫,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猙獰不堪。
王顯在處理傷口時雙手甚至都在顫抖,身體也僵硬的厲害。
突然,一隻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王顯擡頭,眼眶通紅:“陛下?”
元旻微微一笑:“我沒事。”
*
蕭珩深夜回府時後院的燈盞還亮着。
他剛推開一條門縫,阿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哥哥,你回來了?”
“你怎麼還沒睡,不是讓衛昶傳話别等我了嗎?”他冷臉走進室内,随手将外袍挂在衣桁上。
阿玉從懷裡掏出尚有餘溫的胡餅說:“衛昶告訴我了,是我想要等你,哥哥一晚上都沒有用膳,吃點這個吧?”
蕭珩看着她手中的餅,不安的情緒再次湧上來。
“太大了,我吃不完。”
阿玉連忙将胡餅一分為二,将大的遞給他:“那我和哥哥一起吃。”
蕭珩接過餅沒有作聲。
沉默無聲蔓延,阿玉小口咬着餅,偷瞥的視線掠過他緊抿的唇線,一個不小心,手中的餅就掉在了地上,她剛要撿回來,就被蕭珩喝止了:“掉在地上的東西就不要吃了。”
“哥哥,不髒,這地闆我剛擦過……”
“我說不許就不許。”
“哦”阿玉怯怯地收回了手,心中覺得委屈,他已經很少對自己這樣疾言厲色了。
今日不知怎了?
阿玉突然想起沈玉的事情,小聲問:“那個……他……沈玉……”
“被我趕走了。”
阿玉心裡一緊,低聲道:“我……我……”
“與你無關。”
這下輪到她沉默了。
蕭府裡的人本來就不多,可這才短短幾個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李淮走了,沈玉也走了,偌大的蕭府變得越來越冷清。
她心裡莫名低落起來,不是因為沈玉,而是因為蕭珩。
次日一早,劉椿拿着一個油紙包攔住了将要上朝的蕭珩。
“郎主,您昨夜都沒吃東西,這是我早上剛做的,您路上吃吧。”
蕭珩接過油紙包微微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半路上,他打開了油紙包,那裡面放着六塊晶瑩剔透的桂花糕,散發着淡淡的香味。
他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将桂花糕分成兩份重新包了起來。
下朝後,他去了圖書苑,正巧紀元捧着書剛走出來。
“老師。”蕭珩站在門前遙遙行了一禮。
紀元走過來,問:“容瑛,你怎麼來了?”
“今日府中做了桂花糕,特地拿來給老師嘗嘗。”目光落在紀元手中的書卷上,他狀似不經意地問,“老師,這是要去給陛下授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