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一臉震驚:“王城裡竟然這麼有錢?送米送肉也就罷了,竟然還有人比誰更有錢?!我在我們村裡從來沒聽說過,我們那裡的人飯都吃不飽居然還有人鬥富?!”
劉椿:“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阿玉歎氣:“王城内與王城外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呀……”
“是啊,有錢的人家米肉多得都能養老鼠,外面的流民卻連一口米湯都喝不上……”
天快黑時,蕭珩回來了。
他穿着朝服手裡抱着一個長錦盒,滿身的風雪。
彼時阿玉跪坐在案前正将博山爐的第一縷香點上,香氣氤氲,盈滿室内。
“哥哥,你回來啦?”
蕭珩解下鶴氅放在一邊,走到幾案前跪坐下來。
阿玉:“香我已經點好了,是你慣用的白檀。”
蕭珩點頭,打開錦盒拿出裡面的禮單,又從側面拿了一張宣紙平鋪于案。
阿玉見狀從筆架上取下狼毫筆遞給他,然後在一旁磨墨。
禮單展開,上面寫的都是各個州省送給太後的生辰賀禮,蕭珩需要謄抄一份交給禮部。
阿玉磨墨的時候也不由得去看上面的字,隻有幾百個字,寫在綢緞上,金燦燦的,甚是好看,禮單的卷軸也很精美。
蕭珩剛謄抄了幾個禮品的名字,突然外面刮起一陣狂風,凜冽的寒風裹挾着風雪瞬間吹開了窗戶,将他們兩人的衣衫吹得飒飒作響。
一旁的禮單卷軸猛然翻滾,落在了阿玉手中的石雕四足方形硯上。
“啊!”阿玉一驚,吓得叫出了聲。
蕭珩連忙拿起卷軸,隻見上面有一部分字完全被墨水蓋住看不清了。
“對不起哥哥,我……”
“不關你的事。”蕭珩豁然起身去拿旁邊的鶴氅作勢要出門。
“哥哥去哪?”
“呈禮單的人還沒走,他手中也有一份,我去找他。”
“外面雪大,此時天也黑了……”阿玉還沒說完蕭珩立即打斷了她:“無妨。”
眼見着他一隻腳跨出了門外,阿玉“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連忙說道:“哥哥,我記得上面的字!”
“你識字?”
阿玉搖頭:“我不識字,可我記得它們長什麼樣。”
蕭珩詫異:“上面一百來個字你全記住了?”
阿玉點頭:“差不多哥哥,你讓我試試行不行?”
蕭珩遂又返回室内。
阿玉跪坐在幾案前将她記得的那些字一筆一劃的寫了下來。
半晌後,她擡頭:“寫好了,哥哥。”
蕭珩看過去,當真是一字不差。
“倘若你是男子便能讀書寫字,憑着這過目不忘的本事也能做個聲名鵲起的文人了。”
“為什麼非得是男子?”
蕭珩挑眉:“你想學讀書寫字嗎?”
阿玉鄭重點頭:“我想學。”
“那你覺得自己配嗎?”
蕭珩的話自然坦蕩,沒有帶任何嘲諷的意思,倘若是其他人問阿玉,阿玉一定面色羞愧不敢回答,可不知怎的,在他面前,她就是想要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
阿玉在心裡過了一遍自己要說的話,組織好語言後這才回答:“我覺得我配,阿玉覺得那些寫出這些書的人,他們都很厲害,是了不起的人物,那我覺得他們一定不會認為我們這些小女子就不配看他們的書。”
蕭珩愣了愣,半晌後才幽幽開口:“阿玉,你這些話被外面那些門閥士族聽了定要叛你個妖言惑衆之罪,然後即刻将你五馬分屍!不過……”
蕭珩話鋒一轉,道了一句“不過我很欣賞你無知無畏的勇氣。”
阿玉眼睛亮了亮轉瞬又變得灰敗:“哥哥,你是在說我傻嗎?”
蕭珩聞言低低笑開,他說:“既然你想學那便學吧,我教你。”
“真的嗎,哥哥?!”
“真的。”
“可為……為什麼?哥哥願意教我,你不是說我這些話被那些人聽了會殺了我嗎,那你……”
蕭珩眉峰微挑,言語間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矜傲:“我偶爾也喜歡做些離經叛道的事。”
“啊?”
“啊什麼啊,你到底要不要學?”
“要!要!當然要!!”
“那還不快磨墨,等我謄抄完禮單再說。”
阿玉笑眯眯地說:“好!!!哥哥!”
蕭珩聞言怔了怔。
要不是她中間有停頓,蕭珩還以為她喊了一聲“好哥哥”。
“咳咳……”蕭珩輕輕咳嗽了兩聲掩住那一閃而過的尴尬,認真謄抄起來。